[传动齿轮队][绕圈]伪世说新语·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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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世说新语·偷香

那位司空府的丫鬟在黄昏上门时，韩司空掾以为自己终于有艳福了。可当她说明来意后，韩司空掾更加惊喜地发现，自己可能不但有艳福，前途也加倍地灿烂辉煌。
谁都知道司空疼女儿，大女儿嫁进了宫做太子妃，小女儿一直待字闺中，多少青年才俊去求娶过司空皆不应允。大家都说司空或许打算把小女儿也嫁进皇室，至少也得是那几个拔尖的世家门第，韩司空掾从来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丫鬟捂着嘴笑着说：“我家二小娘子在府中窥见韩郎，甚是倾慕。便大胆问一问韩郎，可愿一会？”
韩司空掾自然是愿意的。
当然，他没傻到连连点头，而是矜持地、庄重地、高雅地略略颔首。
“今夜定昏时，我家府上东边花园中，二小娘子等着韩郎来。您可切莫误了良辰啊。”
送走了丫鬟，韩司空掾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遭，眉梢上的喜气遮也遮不住。游学借住在此的表弟看了他半天，忍不住挖苦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兄长马上要去洞房花烛了。”
“你知道什么？攀上这门亲，我们韩家从此在京城就能立下足了，于你也是有益的。”
还不知能不能攀上呢。表弟腹诽。便是小娘子看中了你，准岳丈也未必不会将你打死。这些话他吞下去了，只说：“时辰近了，兄长应该去打扮一下。”
韩司空掾恍然大悟般赶紧去梳洗，本就是个美容姿的少年郎，一番打扮下更是美玉般玲珑剔透，袍袖翩翩，灯火映衬下宛如谪仙。
“如何？”他得意地问表弟。
“可以当驸马了。快去吧。”
一般而言，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理应彻夜不归方是正理。表弟回了自己厢房，一卷书还没读完，便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怒气冲冲地进了表兄房里，既不唤人，也不掌灯。他打开 窗子用眼神询问随扈，那小孩子摇摇头，一溜烟跑得人影子都不见了。
表弟叹口气，拿了灯去兄长房里。韩司空掾穿着外衣倒在塌上，脸朝里面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司空家小娘子很丑？”
韩司空掾闷不做声。
“她眼瞎了，连兄长这般人才都看不上？”
还是没回应。
“被司空发现了？”
“别问了。”韩司空掾懊恼地转过身，恨恨地捶了下塌。表弟在灯下看到他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月白外袍上蹭满泥土白灰，眼睛还有点红。
“我……我根本都没见到人…”
原来司空府东墙有一人半高，并不算是高不可逾。可韩司空掾一个文弱书生，平生没拿过比笔更重的东西，如何有办法翻过去？何况墙边连棵树都没有，只有个很窄的狗洞。韩司空掾在墙边转来转去，想了无数办法，除了搞得自己土头灰脸，一丝有用的进展都没有。
“就隔了一堵墙啊……”韩司空掾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唾手可得的佳人和前途竟然就被区区一堵墙破坏了，怎能叫人不恨，“……她肯定生气了。”
表弟把灯往旁边一放，推搡着韩司空掾起来：“多大点事？又不是被司空打出来了。不就一堵墙吗，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总归认识几个不是文人的人。好啦，瞧你这一身，梳洗去。明天小娘子的人来兴师问罪，你就先告个罪，再定个约期——后天十四，月色挺好的，我看就那天吧。保证你能月下会佳人，好不好？”
第二日司空府的丫鬟果然来了，韩司空掾陪了不少笑脸，又塞了些好处，才把人哄回去。表弟一整天都不见人影，韩司空掾忧心忡忡的，于公务上也不怎么上心，连司空都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病了，把韩司空掾吓得脸色苍白汗出如浆，倒真像病了。
表弟深夜才回来，带回一长条一正方两只木箱，信心满满地对韩司空掾说：“成了。明天晚上我亲自陪你去，一定把你送上墙头。”
十四的晚上月光明亮，表弟监督着韩司空掾打扮得翩翩如仪，一路宽慰着他说：“待会儿司空家小娘子看你一定像萧史再世，你就只管准备些甜言蜜语，让人家高兴。对了，从墙上跳下去时千万还是小心些，崴了脚就不好了。”
“跳下去是不成问题的，就是上去……”
“包在我身上。”
到了司空府东墙外，正好打了定昏的更。表弟叫小随扈把箱子搬下来，从长条箱子里取出个一臂长的精钢制成的带转动手柄的古怪玩意儿，又拆下一根螺纹钢棍，把这东西和方箱子连起来。
“看清怎么组装了吗？”他问小随扈，小孩子点点头。表弟又指指方箱子，对韩司空掾说：“站上去，事情太急，没装扶手，你可站稳了。”
韩司空掾半信半疑地站到箱子上。
“转吧，用力，但慢一点，别摔着你家郎君了。”
小随扈愁眉苦脸地开始卖力气，一阵吱嘎吱嘎声响起，藏在箱内交叉的的伸缩架支撑着箱盖和站在箱盖上的韩司空掾缓缓升高。
“喔喔喔！”韩司空掾惊喜地发出赞叹，“太好了，这下墙就不算什么了。”
“站稳站稳。”表弟抱着手站在一旁看，“剩下的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啊。”
“放心，想我仪表堂堂学富五车，小娘子倾慕我乃是题中应有之义。”韩司空掾一振袖子，在月光下确实如谪仙。
目送了主人逾墙，小随扈活动着酸疼的胳臂，继续愁眉苦脸地问表弟：“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还用问吗？”表弟看了他一眼，“收起来，从狗洞塞进去。你也进去，他离开的时候，你还得如法炮制一番呢。”
表弟自己回去一睡到天亮，起床见到他哥果然容光焕发，衣袂间散发着馥郁异香。表弟抽抽鼻子：“这不是你日常的熏香。”
“小娘子赠的。如何？”
不如何，这是生怕司空不知道你去夜访了人家掌珠的闺房啊。表弟心想。
呆鹅！被个小娘子算计了都不知道。不过算了，反正你翻墙的地方我也搞出了些痕迹，不怕她矢口否认。
“挺好的。”他笑眯眯地说，“小弟等着喝兄长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