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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文艺二队][绕圈]赝品——圆梦人

Synopsis

by 青卿

【第三站】【绕圈文】

【普通文艺二】【青卿】


赝品

——圆梦人


“一家四口,丈夫33岁,怡景酒店大堂经理;妻子35岁,自由摄影师;大女儿4岁半,智力残疾;小女儿刚15个月。两个孩子的奶瓶和吸管杯检出药物残留。两位成年人系同时服毒,药瓶和水杯检出指纹,没有挣扎痕迹;药量很大,排除误服和被骗食入。目前看来,排除他杀。”
“动机?”
“已排除外部经济压力,也没发现家庭内部矛盾。我现在怀疑的,是她。”手指指向照片中最小的婴儿。
“喔?恶灵附体?”
“一姐!”郭尔尔佯怒一摔文件夹,“正经点儿行不行?”
“诶呦小心我杯子!”杜伊赶紧把桌边的水杯捞起来,抚摸着上面印的一张古装俏脸,“你继续说。”
“婴儿的病历本被人撕掉几页,整个本子揉烂了,很像是泄愤的举动。我已经派小伍去妇幼医院调取病例。”
“嗯。你猜的方向很有可能。也许小女儿也查出有病,全家……哎?孩子祖父母呢?”
“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已过世。”
“所以说,完全没牵挂了。团灭。”杜伊手指无意识地敲敲桌子,“以前的案子,这种情况,把孩子直接遗弃最常见。杀婴的也有。全家自杀?这也太绝了。”
“对。这事儿透着古怪。可现在找不到其他线索。”
“嗯。等拿到病例,咱们再去看一眼遗体。”

遗体冷藏多日,抽出来仍然栩栩如生。三个人看了半天也没什么新发现。陆法医叹口气:“连生两个孩子都有毛病,这夫妻俩不知哪一方有遗传。婚检那么严都没查出来。”
郭尔尔也摇头:“真是想不开。大不了把孩子送福利院。年纪轻轻的,何必呢!”
“行了,差不多可以结案了。”杜伊拍板,“两个孩子重度残疾,父母心理失衡导致绝望自杀。二二,写报告。”
“是。那,领导,连轴转八个案子了,弄完这个我申请倒个休,出趟门。”
“干吗去?”
“嘿嘿,还是演唱会。一共巡回13场,赶上哪场看哪场。”
“嗬,真迷弟呀你!”
“这不算什么。有的女歌迷还想给我们女王生孩子呢。”
“女歌迷?给女偶像生孩子?”
“对啊!有几个小丫头放话了,要去卵子库偷偶像卵子,再想办法找个看得过眼的精子,合成受精卵自己生。”
“疯子!异想天开!”

推回冷柜之前,陆法医又叹口气:“真可惜,多漂亮一对儿俊男靓女!”
“唔,是挺好看。”杜伊不由得又多看两眼,“啧啧,这帅哥,死了都这么帅,要是活过来……二二啊,肯定把你这张脸比下去了。”
“行不行啊一姐,拿我跟个死人比!”郭尔尔凑过来,盯住男子的脸。之前只顾追查死因,此时把注意力放在相貌上,一时间愣住了:“哦,还真、真挺帅。可惜,可惜。”
“行了别看了,长再帅也没用。”陆法医拽过白布,“唉,瞧他俩这夫妻相,结婚的时候肯定谁都夸他们天造地……”
“等等!”/“你说什么?!”俩人异口同声。
陆法医一脸茫然:“什、什么?”
“夫妻相!”

郭尔尔的倒休又没休成。果然,从女性死者的已删除邮件箱里发现一份DNA鉴定报告:这夫妻俩,是姐弟关系。
“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杜伊问。
“同父异母的可能性大。不过两边老人早就死了,很难追查往日纠葛了。”
“他俩结婚时父母健在吗?”
“等我看一眼——七年前结婚,哦,当时健在。四个老人都死于最近五年间,都是自然死亡。两边家庭都在本市居住,平常亲家之间有来往。”
“所以说,两个老头儿里,肯定有一个早就知道真相?另一个戴了一辈子绿帽子?”
“那就太奇怪了。出轨的老头儿老太太明知俩孩子是姐弟,就敢眼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一夜情之后互相认不出来了。”
“嚯,这也太狗血……”
“隔了二三十年,一切皆有可能。”杜伊咂咂嘴说,“二二,四位老人的DNA样本什么时候能调出来?”
“已经去基因库申请了,最快后天送检。一姐,咱打个赌呗,赌一个礼拜早饭怎么样——你猜,爷爷是亲爹还是外公是亲爹?”
“你小子,对比过照片吧?”
郭尔尔被拆穿,笑着摇头:“没用,照片看不太出来。”

DNA检测提前一天出了结果,基因管理局特意打来电话:“你们送来的样本,跟上个月一份鉴定完全重合!对,夫妻俩亲自来取的纸质报告。”
郭尔尔把新鉴定报告和老报告复印件拿回给杜伊时,陆法医正好也在。一看结果大家全傻了:两个老头儿都不是亲爹;两个老太太,外婆是亲妈,奶奶不是。
这什么情况?
郭尔尔继续介绍:“根据出生记录,两家都是高龄产妇剖宫产。巧合的是,两家之前都有独子死亡,所以又在高龄再次怀孕。”
“哦?多高的高龄?”
“奶奶47;外婆46。爷爷和外公年纪更大,当时是55和52。”
“明白了!”杜伊一拍桌子,“不是自然受孕!是生殖库提取出来的精子卵子,辅助生殖!”
陆法医表示赞同:“对。肯定是提取流程出错,提成别人的了!”
“四个里面错了仨?”
郭尔尔一下子面色惨白:“……这、这不可能。”
“去查!”
“慢着。”陆法医拦住郭尔尔,“杜队,不是直接相关的恶性案件,咱们没权力去做基因比对逆向查询吧?”
“打个报告,特事特查。”
“你确认?”陆法医深深看了杜伊一眼,压低声音,“杜队,这案子本来只是偶发的家庭悲剧,可查到现在这地步,如果咱们方向猜得没错,恐怕……”
“恐怕要大地震。”郭尔尔面色凝重。
“对。而且一闹大,很可能被转移到特别调查组搁置起来,再往下就查不下去了。所以依我看,如果你真想一查到底,只能先曲线救国,别走常规流程。”
“怎么说?”
“我有同学在生殖库,正好负责档案管理。”

生殖库太大了。
自从六十多年前国家规定育龄青年必须在20-26岁之间提供一定量的优质精子卵子、作为战略储备存储在生殖库,这座城市的生殖库就不断扩张。存储量大,真正使用的却很少——人们要么自己自然受孕,要么坚持到老也不生。为了预防伦理问题,法律规定除特殊情况外只有本人才能提取使用;未被使用的精子卵子则在提供者年满65岁时予以销毁。
三十多年前的提取记录和人工授精记录都尘封于历史档案中,还好陆法医的同学有权限调出查阅。档案显示,当时一切操作合乎流程。只有一点巧合:两次提取记录上签字的是同一名操作员。
郭尔尔留了个心眼:“姐,这个操作员前后五年所有的操作记录能不能给我复制一份?”

杜伊简直不知该夸他还是骂他。秘密查阅的资料不能复制,生殖库的电脑显示器还有防摄屏功能,于是小二二勤勤恳恳把上千个家庭的档案手抄了下来。
既然如此尽职尽责,那就继续吧:“调取这些婴儿成年后的照片。”
几乎不需要仪器筛选,只肉眼一看,就显而易见:上千张脸,有将近三分之一都跟那对自杀的夫妻差不多俊美,五官也能看得出相似的特征。郭尔尔站在照片墙前,严肃得跟平常判若两人:“杜队,这证据够了吧?”
杜伊忍不住瞄瞄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合上眼说:“继续查。查这个人的人际关系,还有,网络痕迹。”

女,66岁,去年刚从生殖库处长位子退休,人际关系简单,生活乏善可陈,终生未婚未育。近十多年的网络痕迹也很简单,日常照片网络日志多是聚焦在旅游养生园艺厨艺,还有葡萄酒品鉴之类的。不过另一份已删除的历史痕迹则证明,此人年轻时曾在某网站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热情澎湃——主题只有一件事:追星。
她追的星,是四十年前风靡一时的乐坛王子:李聆。这个李聆,在三十九岁那年死于交通意外。
乐坛王子的大照片挂上墙,答案呼之欲出。太像了!
两人面面相觑,郭尔尔先打破沉默:“名人的精子保存在特级库,期限是一百年。保密级别太高,陆法医的同学也弄不出来。我们,再找人想想办法?”
杜伊缓缓把目光从郭尔尔脸上移开,声音不由自主温柔起来:“没关系。现在的证据链基本完整,可以逮人了。”
“我觉得,最好还是再增加一份百分百的证据,比如其他受害家庭孩子的基因检测证明。”
“噢?找那些相似的脸吗?二二,咱们偷看保密资料已经违规,这个阶段还是要谨慎些,不要扩散出去。而且,这个消息对于那些孩子和他们的家庭,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一姐……”郭尔尔盯住杜伊眼睛,梗了一下,低下头说,“不用找别人,我、我可以试试。”

郭尔尔拿出来的这套证据非常完整,杜伊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天开始怀疑的、又调查准备了多久。还是他自己主动招了:“我先查的是前后五年的,后来又往后查了查我出生那年,果然,有我父母名字。”
杜伊张了半天嘴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点点头:“好,抓人吧。”

嫌疑人家里看不到任何与李聆相关的东西,直到侦查员从储藏室最深处翻出一个积了灰的塑料箱,里面无数黑胶唱片、海报、杂志、灯牌、歌词手抄本、演唱会门票,以及两件签了名的歌迷应援服。
嫌疑人态度则非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表情轻松带笑,如同闲聊家常。这样的审问对于杜队长来说,竟比那些百般抵赖的顽固分子还要难以忍受。尤其那人第一句话是:“怎么才来?”
郭尔尔在隔壁旁听,一开始还盯着那张苍老的脸,看着看着忍不住闭上眼,任那人的作案理由一串串钻进耳朵。匪夷所思。
李聆三十二岁那年参加过一台儿童节汇演,在后台搂着小演员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喜欢孩子,希望能在四十岁之前结婚生子,孩子越多越好。这个愿望,断送在他三十九岁。
“所以你就想让别人替他生孩子?”杜伊问。
“当然不想!我想自己替他生。十年!我等了他十年!可惜,就差一年了……”
“他去世之后呢?为什么不自己生?你有最方便的条件拿到他的精子。”
“那不一样。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李聆,不只为有他一个孩子。”
“所以你让别人替他生?”
“对啊!他那么喜欢孩子,我一定得满足他愿望。”
“哪怕他看不见?”
“看得见。他在天上,当然看得见。”
“所以你就去伤害其他人、毁掉其他家庭?”
“这你可说反了警官姑娘。我是在帮他们,帮他们圆梦。”
“圆什么梦?代孕工具梦?绿帽子梦?”
“不不不!是当爹当妈的梦。”嫌疑人声音突然低下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呗。”
“老实点儿!好好说话!”
“哟,小姑娘还挺厉害。来来来,阿姨送你个立功机会,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你命了!”嫌疑人声音低到极点,郭尔尔耳朵凑到扩音器前头才勉强听清楚:“别看这么大的生殖库,里面有活性的真没多少。也就……三成吧。”
为什么?“没钱呗。量太大,存储也需要成本,财政拨款吃不饱。”
什么样的精子卵子会被抛弃?“普通人,已经生了孩子的,估计不会再来找我们做试管,就扔了呗。”
万一人家再找回来呢?“对呀,后来出问题的好多是这样。没办法,只能换成别人的。”
替换标准是什么?“血型对得上就行,反正没有其他种族的,生下来也看不太出来。”
你们其他同事也都这么干?“这个嘛……你们自己查吧。”
……

郭尔尔睁开眼,只见审讯室里杜伊板着脸在收拾东西。嫌疑人被带出去的前一刻,杜伊再一次开口:“你就没有半点后悔吗?”
对方不说话。
“你以为他在天上看见那么多孩子会高兴?”
“应该会的。”
“好,就算他真喜欢孩子,现在,他有两个亲生儿女已经为此自杀了。你觉得他还能高兴?”
嫌疑人略微一顿,还是抬腿往外走:“该!谁让他抛下我的!”

杜伊没想到,郭尔尔一脸平静站在门外。嫌疑人也站住了,凝神看了看面前这个英俊的小警察,咧嘴笑起来:“基因就是好。”走出几步又说,“可惜,没一个有出息的。”

半个月后,真如陆法医所预料,这案子被特别调查组接管了。杜伊交出一切资料,并给手下开了通气会:严守秘密不得外传。
郭尔尔不出意外地成了上级重点监护对象,当然,内紧外松,杜伊不可能对他透露什么。好在这孩子目前情绪稳定,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直到有一天,小伙子递过来一张照片:“一姐,这是我女朋友,昨天带回家见我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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