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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轻吟的路 04

Synopsis

他无言地接过安全帽戴上,不由想到他与X之间的差异究竟有多大。

4

 

 

后来X开车送那个男孩子回去,那人始终低垂着视线,绷紧了脸不再泄漏表情,也不开口。唯一说的两个字就是对他低低说了声谢谢。

 

他想,X这一去,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中午他自己弄了个简单的汤面一面看漫画一面吃,没想到,X居然就回来了。

 

他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走到客厅,X正进门来,样子很疲累。

 

「你回来啦……」他笨拙地问:「吃过没?我煮面给你?」

 

「不用了。」X说,径自上楼去。

 

一整个下午X都没声没息的,应该在睡吧!

 

不知道X与那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模模糊糊中似乎也可以猜到一点边。也许他心中是有一丝震惊的,他被告知的事情样貌,可能跟真正的事实有很大的差距。他想制止自己深想,这与他倾向避开八卦的习性不合不是吗?可是,人往往很难阻止自己的心思乱飞,经常是愈想阻止愈造成反效果。

 

他拿了本英文小说坐在水沟边的树荫下,看来看去还是同一页。等他发觉时,自己已经不知道对着清澈的水流发了多久的呆。要想象X一个人坐在这里从深夜到天明,似乎不是很困难的事。

 

两只白粉蝶卿卿我我地飞在旁边的野花丛,像是被风吹走一般愈飞愈远。

 

他放下书,伸了个懒腰。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决定骑车到处去晃晃。

 

下午的阳光热度十足,要到三、四点之后才会渐渐和缓下来。偏远的山间乡下,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也没有车辆经过。

 

他骑车到邮局那一带,虽说是此地较热闹的区域,但在这时段也显得冷清,人们大多躲在屋子里躲避太阳。他继续骑到加油站,加满了油,然后到超市里去吹冷气。

 

他在不算挺大的超市里,每一条甬道都逛。冰箱里食材还很多,没什么要买的,最后他买了根红豆牛奶棒冰,走出来站在超市门口吃。远远有一阵阵蝉声,连风都好像懒洋洋地时动时停。

 

他想起以前阿嬷常在夏天煮绿豆汤,放在冰箱里,他没事就装一碗来喝,有时也拿来作成绿豆冰。他把棒冰的袋子与棍子丢在垃圾筒,又返回超市里面,买了包绿豆和一包黄砂糖。

 

他把绿豆与砂糖放在机车座椅下的置物空间,骑车回去。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彷佛没人在似的,他拿着战利品去到厨房,找了个锅子洗绿豆,重温旧日回忆。

 

他把漫画书搬到餐桌上,一面顾绿豆汤一面看,三不五时就到炉子旁看一看,打开虚掩的锅盖,拿汤杓搅一搅。比他想象中难煮,煮了半天还是豆是豆、汤是汤,他加了好几次水。大概有什么诀窍是他不知道的,应该先上网查一下才对的。不过反正都煮下去了,下次再图改进好了。

 

晚上七点多,绿豆汤终于有点样子,他关掉火,再不准备晚餐就不可能在八点开饭了,可是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弄。他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去跟X打商量。

 

他跑上楼去,来到X房间前,刚要伸手敲敲X敞开的房门,忽然发现X是醒着。窗帘难得是拉开的,外面初升的月光洒进来。X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一套,躺在床上,眼睛是睁着,似乎很清醒。

 

「……我一直以为你在睡。」

 

X没有开口。

 

「我今天没煮,我去买东西回来一起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

 

「可你早上、中午已经都没吃了。」好像连水都没喝,除了清晨那一杯,他心底想。

 

X坐起来,盘着腿,慢慢拨了拨头发。

 

「……我不会说的。」他冲口说,然后吓了一跳,自己干嘛要说这个。

 

X望向他:「你认为我在乎?」

 

「不,我只是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抱歉。」

 

X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不需要道歉。」那语调中仍然充满了疲倦,好像已经累得没有力气计较任何事。

 

「喂……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晚上满凉快的,要不我请你吃棒冰吧?」

 

X看着他,起先没开口,后来才慢慢说:「有时我真觉得你这人少根筋。」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X忽然从床上下到地板:「走吧!」

 

他小小吃了一惊,因为他原本以为他怎么拖X都不会肯出门的。

 

两人来到一楼。

 

X说:「骑你的车去吧!我不想开车。」

 

「可是我只有一顶安全帽。」

 

「这种地方谁管你。」

 

「哦。」他拿了钥匙跟X一起来到门外,问:「你骑还是我骑?」

 

X的回答是伸手摊开手掌,他耸耸肩,把钥匙放在X手上。X把他随便挂在机车龙头上的安全帽拿下来递给他。

 

「你骑应该你戴。」

 

「我讨厌戴安全帽。」

 

他无言地接过安全帽戴上,不由想到他与X之间的差异究竟有多大。

 

X骑车很快,他紧紧抓着车尾的握把,时不时就会往前撞上X的背。

 

「你能不能骑慢点?又不赶时间。」他朝X的耳朵大声说,他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散。

 

X罔若未闻,他暗暗决定回程绝对不让X载他了。

 

他们来到上次那家饭铺,一样点了炒饭,但X还拿了瓶冰啤酒。

 

「正好,你喝啤酒不能骑车,回去我载你。」他翻了个白眼。

 

「你害怕?」

 

「怕死怕摔车也没什么可耻的。」

 

X笑了一下,开了瓶盖对嘴喝。

 

后来,X喝了两瓶啤酒,炒饭却没吃完。

 

「要回去了吗?还是你想去哪里走走?」

 

「超市。」

 

于是换他载X去超市,X不是想逛,而是直接去拿了两瓶威士忌就结账,还买了包烟和打火机。

 

「干嘛瞪着眼睛看我?活像条金鱼。」

 

「你想回去喝到烂醉?」

 

X没有吭声,把两瓶装在长纸盒的酒堆在机车前踏板上,取出一根香烟点着,抽了一口,吐出的烟模糊了X分明的轮廓。

 

回程的路上,他默默骑车,心情很郁闷。X坐在他后面,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已经看到那条岔路时,他终于忍不住说:「不要这样好不好?」

 

「哪样?」

 

「就你打算的那样。」

 

X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忽然说:「直走。」

 

「嗄?」他疑惑地掠过他们住处的岔路,继续往前走。他记得前面好像有一所小学。

 

他继续骑了一段路,果然看到学校,他把机车靠边停下,X下了车。

 

他用手压着两瓶酒:「不要拿酒哦,如果你要在这边喝,那还不如回去喝。不然你醉倒了我还得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X哼了一声,径自往学校里面走。

 

他把安全帽放在两瓶酒上面,下车跟过去。

 

虽然是晚上,也没什么灯光,但在晴朗的月光下也不会太暗。小小的学校很可爱,操场很迷你,旁边有一些游戏设施,到处都用彩色碎磁砖装饰得很缤纷。

 

X从滑溜梯的斜坡爬上去,靠着高处的平台瞭望远方,他也跟着爬上去,朝同个方向望去。那个方向看不到什么,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山,点缀着零星的灯火。

 

「我跟他,曾经在一起过。」X突然开口轻声说。

 

他心底像是被什么撞了一样猛然一跳,其实这并不意外,看得出来的。

 

「我做了不可挽回的事。」X看了看他,说:「我不知道他们把你送到我这种人身边是安的什么心。起初我以为你都知道的,但后来发现你其实是个呆子。」

 

他似乎应该要生气的,可是却气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正因为X发觉他是「呆子」,才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其实……我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有听说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原来不是……」

 

原来是个男的。可是,现在这时代,同性爱也没什么不可以,有必要搞到像是罪大恶极这样吗?他想不透。

 

不料X说:「我是招惹了不该沾的女人。」

 

他诧异地望着X。

 

X嘲讽地哼笑了一声:「他们没有骗你,只是没有告诉你全部而已。」

 

他楞楞看着X。

 

「那个女人,是他的生母。」X轻声说。

 

他的脑子像被炸弹轰了一样,好一会儿才恢复思考的能力。

 

「等等,你说你跟那个男生在一起?又跟他母亲在一起?」

 

「那个女人是我生父的情妇,也是那老头的得力帮手。我为了报复接近那女人,可是,却爱上了他。」X像是灵魂出窍似地说。

 

「……然后呢?」

 

「我曾经很天真地以为,犯了罪仍然可以回头的。我错了,错得很彻底。那女人不肯放手,两次自杀未遂。他知道了一切,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他一辈子都恨我。是啊,我这种人怎么值得原谅呢?这么肮脏、可憎的人。」

 

「……他是你亲弟弟吗?」他忍不住问。

 

X摇头。

 

他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亲兄弟,对那个男孩子来说,伤害可能更深吧!后来,他知道那个男孩子叫作N。

 

「……可是你放不下,是不是?」

 

X没有开口,彷佛出神。

 

彼此就这么沉默了良久,X忽然说:「现在你都知道了,离开这里,就说是我赶你走的。」

 

他睁大眼睛注视X。

 

「你还不懂吗?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根本完全没有替你想一点,你明白吗?」

 

「可是……」他忍不住说:「就算你犯过那些错,也不表示你就会怎么样啊!而且我也有选择权的吧?如果你的意思是别人会说三道四的,我觉得那不用在乎。何必管那种只出一张嘴的人?」

 

X看着他,表情微妙地牵动,沉默了半晌才说:「呆子。」

 

「我没谈过恋爱,不能体会那种心情。可是,我不觉得你是坏人。」

 

「哼。」

 

他挣扎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谢谢你告诉我。」

 

X望向他,伸手扫了他脑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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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风之歌
  • 状态:完结
  • 类型:唯美主义-小说
  • tag:唯美 小说
  • 发布时间:2018-06-09 17:51:45
  • 作者有话说:

    风之歌

    I. 听风轻吟的路 1~12
    II. 逐风之城 1~22
    III. 心中的微风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