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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或许残忍无情……”庄羽听见陆琛嘟哝，“但并非无理取闹。”

他正在给一个伤兵处理扭伤的脚踝。两小时前这个学员在翻过一道低矮山脊时体力不支，一脚踏空摔落下去，脚肿得像个馒头。他还试图继续行进，坚持不肯放出退出的信号。陆琛和庄羽跟了他好长一段路，看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无奈蹑上去，拿战术匕首套在他脖子上一抹，算是割喉完结。

士兵双目圆睁，还想反抗，庄羽手快，已经拉开了他胸口的绿色发烟弹。那是“求收容”的信号，表示学员自愿退出或判定死亡，无法通过考核。

然后陆琛帮他固定那个再不管恐怕留下后遗症的脚踝，庄羽晃出去须臾摸了只蜥蜴回来，动作熟练地剥皮掏内脏，处理干净递给他。那个兵看来情绪稍微平复下来，道了声谢，接过血淋淋的食物，默不作声开始吃。

“收容队还得几小时，你先休息一下。”陆琛说，“再见啊。注意，你是个死人。”

士兵点点头，嘴角还带着血迹。陆琛一拉庄羽，两人转身迅速离开。走得虽然足够快，还是听到了身后隐约的抽泣声。

在所有参加这次考核的学员中，刚才这个兵的进度排在前5%。这里距离终点已经不到10公里，只要按照这个排名完成考核，他就将成为一名真正的特战队员。

在距离成功如此之近的时候被迫放弃，心情可想而知。

庄羽控制住回头的冲动，默默跟陆琛一起走远，心里一阵难受。旁边战友好像明白他的心情，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不适合。是在救他。”

庄羽沉默地点点头。在这种越野考核中没有结伴而行、也没有合理分配体力的士兵，虽然暂时排名靠前，但实际上缺乏竞争力。在进入这片丘陵地带之前，士兵们已经得到通知，这片地区将会有考官潜伏，等待解决他们。这样的前提下还让自己落单，也就相当于主动放弃资格了。

过去的24小时里，光是他们俩已经处理掉了一打无法在野外环境中保护自己的学员。在疲惫、紧张和饥饿的重压下，每个人都会比平时犯更多的错，选择不足以保护自己的营地，无法隐蔽的路线，透支过多的的体力，过早喝掉太多的水。在真正的战场上，一次错误足以夺走一个甚至一队战士的生命。不过这只是针对菜鸟的训练营考核，要到第三次错误，蛟龙们才会出手排除掉一个学员。

当然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永不犯错，也许把一个人的错误计数到另一个人头上，导致谁还没用尽犯错名额就含冤出局，那也并非绝无可能。作为一个对细节格外严谨的技术兵，庄羽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结束以后不会被投诉吧……”

“我们是特种部队，不是服务业。”陆琛气乐了，“不至于出手干掉谁之前还先有理有据演说一番吧。那顾顺他们可就吃亏了，他们隔得远，听不见。”

庄羽顿了顿，小声说：“我觉得吧，顾顺大概就根本没管是第几次犯错，看到就狙了。”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担心被投诉呢？”

庄羽吐吐舌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不远处升起绿色烟雾，有人宣布退出。随后马上又升起橙色烟雾，陆琛神色一凛，猫腰站起。

“求救信号。我去看看。”

他们一前一后迅速前往橙色烟雾的地点，一路上交替持枪警戒。发烟弹的位置有个士兵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已经失去意识。陆琛飞快检查一遍，一把撩起他的裤脚。

在沙漠地区行动时衣物需要排汗透气，也为了防止沙子摩擦皮肤，长途越野一般是不使用绑腿的。但在进入丘陵地带之后，这样做会面临一个可怕的威胁。

“被蛇咬了。”陆琛在急救包里抽出血清。伤兵脚踝上被咬的伤口已经看不清，但整只小腿到脚面都肿了起来，他自己之前在大腿上紧紧绑了一圈绷带试图减缓血液循环，但显然没什么效果。庄羽在陆琛身边警戒，耳机里突然听到有人说：“庄羽，你的四点钟方向。”

是杨锐。

庄羽回身开枪，四点钟方向几十米外升起烟雾。同时高处枪声响起，杨锐客串狙击手点名其他向他们包抄上来的学员。陆琛好像完全没听到枪声似的利落处理好伤员，又上下搜了一遍他的携行装备，这才起身冷笑一声，走向离他最近的“倒毙”学员。

“我就问一句。你们知道这招对真正的敌军是没用的吧。”

那名士兵点点头。陆琛指指地上的伤员。

“照顾好他。直升机马上就过来了。”

他向庄羽招招手，两人重又消失在山间。陆琛走在前面，动作比平常快一点，并不容易察觉，但庄羽太熟悉他。他皱着眉跟在陆琛身后，走出很远才开口说：“别生气。”

“还好。”陆琛说，“伤员身上带的血清已经打下去了。否则这些人应该全部判出局。”

用伤员的求救信号作为诱饵，来伏击前来救援的考官。这帮南瓜确实有些不择手段，不过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庄羽没说什么，点点头。刚才的反击干掉了8个人，以这几个学员的自我组织和执行能力，假如他们不选择攻击考官，其实是有机会通过考核的。

但判断力当然也是考核的指标之一。

“我们那时候是怎么过的，我都不太记得了。”

“我那时候的地狱周，最后的野外生存换了三个地方，五天海岛，五天丛林，四天沙漠。”陆琛说，“理由是以海军的投送能力，蛟龙是最有可能在境外多种环境下作战的突击队，有必要适应一切种类的野外环境。”

“不过好像到现在为止全是沙漠。”庄羽说，“就像佟莉说的那样，我们明明是海军。”

他们同时短促的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有点羡慕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