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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跳上车，佟莉坐在副驾，其他人在后排。蛟龙们是带着全副装备过来的，一路上坐得未免有些挤迫，但没人卸下背包。路况不怎么样，窄窄的土路被两边低矮的山丘夹在中间，满目荒凉，戈壁和黄沙一直延伸到天边。蛟龙习惯了比荒漠还要单调的大海，原本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李懂总觉得这里看着有些眼熟，情不自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进VR训练系统的惨烈经历，下意识抓住背包带，坐直了身体。

旁边石头在打盹。这里是国内，和平安定，他们坐在友军的车里。李懂瞄一眼顾顺，后者也微合着眼睛。他有点惭愧，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不过随即就听到了轻轻的口哨声。

顾顺在吹一首歌。

李懂听过那段旋律，他甚至还记得一点歌词。“A hit and run”，上一次听到顾顺哼唱这首歌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在黑暗中与游骑兵对战，最后为自己添上了6个击杀数。李懂望向窗外，漫漫狂沙间没有一丝绿意，热意蒸腾，地面附近的景物微微扭曲。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但还是忍不住暗自设想如果附近有敌对的狙击手，对方会选择怎样的潜伏地点。

口哨声还在继续，顾顺神态轻松地左右打量着窗外，手却搭上了枪袋。李懂忽然有点想笑，他知道顾顺也想起了那次训练。狙击手对地形的观察和记忆都远超常人，这一带的地貌确实与那一次的VR场景极其相似，系统可能正是以这段路为原型搭建了沙漠环境。

他用肩膀撞了顾顺一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此说来，那个神准的迫击炮组，还有那次精确的伏击，说不定都有——不，说不定都是，这支陆特的贡献。

“真是需要好好感谢啊……”顾顺摘下护目镜，挂在携行背心胸前，“不认真干活可不行。”

*  *  *

越野车在四十分钟后抵达基地，蛟龙们获得短暂休整。他们在基地里更换了沙漠迷彩作战服和演习用枪弹，重新整理携行物资，随即登上直升机。

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参加考核的士兵在九天前出发，最快的一批现在已经前进到了这里。”半小时前在作战室里，接他们来的少校对着高空无人机的画面解说，“进度比我们预料的稍快。需要让他们在路上再多花一点时间。”

他摊摊手，看着蛟龙们，一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杨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开口报上一连串需要提供的支援。陆军少校以同样的语速认可了一半，驳回另一半，附加一句评论：“我们陆军没你们海军那么洋气，穷啊。”

杨锐冷笑一声：“成交。”

两位少校对视了两秒钟，突然同声笑了出来。方才隐隐的剑拔弩张顿时消弭无踪，两个人伸出手来，碰了碰拳头。

“祝任务成功。”前面这句是一起说的，陆军少校又加了一句：“不过也别太成功啊，你们成功太彻底了，我们就没南瓜可养了。”

“放心，”杨锐笑，“间苗工作我们先给你做好。”

于是他们现在坐在直升机上，飞向预定的任务地点。蛟龙们将会两两一组在这片沙海中自由狩猎，为期72小时。李懂站在舱门边，低头看着下方的漫漫黄沙。在这个高度以这样速度飞行的时候，即便下方有穿着沙漠迷彩的人影在行动，也不太可能立刻发现。但他还是凝视着一路经过的荒芜景象，默默揣度着那些正在经历考核的士兵的心情。这心情离他并不遥远，李懂和庄羽是小队中最年轻的成员，自己通过蛟龙的考核也并没有太久。他回头看看庄羽，通讯兵靠坐在舱壁上闭目养神，仿佛入定。他应该感受到了李懂的目光，抬起一只手，但并没有睁开眼睛。

每个人有不同的方法为任务做出准备。

直升机驾驶员给出信号，他们已经抵达预定坐标。杨锐和徐宏放下索降绳，朝驾驶舱打出OK手势。队员们在正副队长身后鱼贯降落，动作干净利落，全员在一分钟内安全落地。机上收回绳索，直升机向他们压了压机头致意，随即掉头飞走。旋翼的气流卷起狂沙，在这片荒漠中暂时只剩下猎人，和几小时后才会到来的猎物。

“两人一组。”杨锐简单说，“顾顺李懂，陆琛庄羽，佟莉张天德。徐宏跟我游走策应。自主选择作战地点和方式，目标一，野外生存72小时，目标二，尽可能阻止学员完成考核测试。现在测试通讯。”

庄羽拉起背后的天线，握住胸口通话器。每个人都听到他清晰的说话声，同时从耳机内外传来。“che试che试。”

杨锐抬起拳头。“行动。”

队员们各自一点头，分散隐入荒漠。沙漠迷彩在烈日下与沙漠本身并非浑然一体，但在这种轻微起伏的地形间隔得稍远就难以分辨。他们有几小时的时间选择阵地和搭建工事，那是未来几个夜晚的栖身之地，白天也要靠它遮蔽暴晒以免脱水。庄羽每隔半小时会把收到的学员位置更新到每个人手里的终端，最前方的几个已经离这里很近。只要有可能，学员们通常会选择在这种丘陵地带过夜，这里寻找到食物和饮水的机会都相对大一些，在高处休息也稍微安全一点。

但那是在没人伏击的前提下。

“各组报告情况。”

“陆琛庄羽A1区就位。”

“张天德佟莉B4区就位。”

“顾顺李懂？”

“顾顺李懂，”顾顺的声音晚了一点才响起，两名狙击手走得比较远，他们选择了交叉照顾前方山口的阵地，“C3区就位。”

杨锐在望远镜里一一查看队员们报上的区域。视野里毫无异状，这帮小子——他这种时候老忘了佟莉是个姑娘——干得不错。他放下望远镜，歪头看看无云的晴空。那里无疑将会有至少一架无人机接力盘旋，这场狩猎中的一切都在鹰眼的观察之下。

“他们来了。”

地平线上人影闪动，第一拨学员踏入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