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人生 06

6.

李楠出来的时候，公交站等车的人已经有很多，不少人大概等了好久，脸冻得发青，互相挨得紧紧的靠着取暖。幸而她来得巧，没一会儿就有几辆车先后到来，李楠估计公交公司临时调配了区间车，满怀感激地上去抢了个靠后门的位置。事情既然办完了，回去的心情就十分轻松，等进了小区，李楠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个么今天就偷个懒，李楠拐向物业中心，打算跟小张他们打个招呼。

二楼保安室锁了。李楠下到一楼助餐点，果然看见一堆砖头沙土，有个人正在屋里砌什么东西，旁边搭着个小煤炉在烧水。那人带着大皮帽子，李楠看不出是谁，就喊了一声：“请问，小张在吗？“ 连喊几声，那人抬起头来，依稀是昨天碰见的王大叔。李楠不大认得王大叔，王大叔却甚是认得李楠，招手叫她过去。李楠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泥巴，笑嘻嘻招呼道：”王大叔，你好呀。大叔，你这是砌的什么东西，灶台吗？“ 王大叔道：”我先砌个灶台，回头在墙那边盘个炕。“李楠跟看救世主似的看着他。把大叔看得都不好意思了，一个劲摆手说：”没啥，没啥。“又问：”你们家要盘一个不？“ 李楠大喜道：”我家住高层，也能盘炕吗？“ 大叔道：”别墅行。“说着举手往某个方向挥动一下，李楠立即想起这个小区一半别墅一半高层。

李楠很失望的叹了口气。王大叔看她脸色不好，安慰她道：”你家装煤炉不？“ 煤炉！李楠简直想要抽自己一耳光。准备了那么多吃的用的，自己竟然没想起准备一个煤炉！看了那么多末日求生指南，也没有人提醒过应该要一个煤炉，简直蠢得可笑！

“太要了，叔！“ 李楠马上亲近地说：”叔，你知道哪里能装煤炉呀？“ 王大叔有点得意地说：”你要不嫌弃，我帮你装，我们还有一个。“ 李楠赶紧说：”不嫌弃不嫌弃，哪能嫌弃呢，您可帮我们大忙了。“ 王大叔道：”那行吧，你留个地址，我明天有空帮你装了去。“ 李楠道：”您直接把炉子给我，我先拎过去，您就别抗了，那么沉。“王大叔笑：”那你不太麻烦了？“ 李楠直摇头：” 不麻烦不麻烦。“

李楠一手拎着捆好的煤炉，一手拎着煤筒子（烟气管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居民楼。一进楼门，她没往电梯那儿看，直奔安全梯，气都不歇地往上奔。她可不想被别人看见问东问西的。奔到八楼，李楠放下炉子，掏钥匙开门一气呵成，进去喊：”爸！妈！我回来啦！“

”快进来！“ 主卧里，李妈喊道。“等我收拾下。”李楠说着，把煤炉什么的放到小屋，弄了几个塑料袋垫上，然后脱衣服脱鞋，又上了个厕所，换上暖和的室内拖鞋，又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在客厅坐了一会。等身上凉气不重了，才往主卧去。

李爸李妈还在床上捂着，李楠熟门熟路的往软骨头上一坐，脚深到被子里捂着，一边美美的吃牛肉干小饼干什么的，一边就把报名的事情给她爸妈讲了。她说到各种各样异能的时候，李爸又是惊叹又是羡慕，李楠觉得他可能挺遗憾自己没有异能。又说到报名人数，李妈就担心录取率，李楠安慰她说年年考公都是大热，担心也没用，还是看考分。说了这个，又说道煤炉的事情，李爸哎呀一拍大腿：“这扯不扯，我咋没想到呢！”李妈也笑：“唉妈呀，可不是嘛。多少年没用过煤炉子了，谁想那个呀。”又算计：“人帮忙给装炉子，也不能白装，要不给人拿点啥。”李爸说拿点米面，李楠不同意，说：“算钱吧，装点糖啊什么的算走礼，正经事还是按规矩算钱。“最后决定连买炉子带装修，给人家两千。不是自己有多大钱，市场价应该的。

正说着电来了。李楠出去看看水没有气没有，就使微波炉热了中午的剩菜剩饭，李爸李妈中午也没吃饭，就下来一起吃了。吃完李楠抢着洗了碗，收拾桌子扫了地，说自己太累就往屋里躺着去，李妈也回屋了，剩下李爸在客厅里看电视。这回不是新闻联播了，连换好几个台都在重播各种电视剧，从西游记、水浒传到婆媳剧，抗日神剧都有。李爸盯着西游记看得津津有味。李楠也是太累，脱了衣服往被窝里一钻，连冷都不怎么觉得就睡了过去。

一觉憨甜。

第二天上午，王大叔果然上门来给装了炉子。怕烟气管道不够长，额外他又带了好几节烟筒。炉子装在客厅靠近窗户的位置，垫板直接就用了茶盘，排气口呢李爸提前拆了空调，就用空调的出口，王大叔还千叮万嘱用的时候一定要开窗。

炉子装完，李爸就请王大叔坐下来聊聊。两人年纪差不多，很能聊到一起去。李爸说小时候家里兄弟四个，王叔说自己家三个，李爸说自己十四岁考上外地中专，王叔说自己十四岁退学下田，等说到李爸HB油田钻井队的经历，俩人都开始称兄道弟了。 李楠就很乖巧的坐旁边陪客，一会儿给倒个茶，一会儿给抓把瓜子，

王大叔三十岁出门上工地打工，从最简单的搬砖小工做起，什么抹灰、架子、砌筑，土工木工电工他都大概做过，李楠觉得他简直是个神仙。李爸年轻时候还自己打过家具，俩人就从木材说起，什么松木、樟木、黄花梨，云山雾罩的说半天。李楠很想吐槽说这些木材爸你根本没见过吧，家里的家具都是三合板。然而不能不给亲爸面子，就故意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一直聊到中午，竟然来水来电了，李妈就着高兴，下厨房给做了一道红烧排骨，一道炒酸菜，一道雪菜毛豆，又炸了个花生米，榨菜汤凑了个四菜一汤，翻出一瓶西凤酒来。 李家人都不能喝酒，王叔却看出来是个好酒之人。有酒有菜，感情更好了。席间就定下来过三天一起去整点蜂窝煤。 按王叔的说法，早就有人从电厂那边整了煤块、煤渣，打成蜂窝煤往外卖，很多居民不知道而已。有这样的好事！李爸脸上笑开了花。

王叔回去的时候，李楠给他塞多少钱都死活不要，李妈做主给他塞了一件大棉袄，一大包瓜子花生和牛肉干，又拿了两小瓶善存给他塞兜里，叮嘱他喝了酒当天不要吃，然后约好了25号早上八点在门口汇合。

等送走王叔，李楠高兴得蹦跶老半天。有炉子多好啊，随时都有热汤热水，也不用天天躲在床上，还可以洗头擦澡。 有多少天没法好好清理自己啦？ 电热水器根本就不上水，再说烧一次得半小时，来水都不一定能来半个小时。说到洗头，李楠马上觉得头上痒得要命。她最大的心理阴影就是刚降温那几天，水电还按时来，她也还保持着定时洗澡洗头的习惯，结果某天她满头泡泡呢，停水了。后来她不得不就着暖瓶里面剩下那点水凑合冲了头发。

当天她就把长辫子改成小揪揪了。

想到这里，李楠可惜的摸着自己的揪揪，对李妈说：“妈，你给我剪个平头吧。” 李妈道：“ 你不冷啊，剪啥平头，再说我也不会剪。”李楠撒着娇：”妈，我想洗头嘛，这个天头发洗了哪能干。您帮我剪吧，不用多好看，剪短点拿推子推了。“李妈道：”瞎说，我可不剪，跟狗啃的似的。你要是想剪，看2号楼一楼那个社区理发还开不开了，反正你也不讲究。“ 李楠深以为然，道：”那我看看去。“

李妈说的不错，理发店竟然还开着，并且客流量还不小。外头的发廊停了，这种完全不用水，只管理平头、运动头和光头的理发店就显出有用来了。李楠在屋里坐着等位的功夫，起码出去四个光头！

照理发师傅的话说，就是光头能带帽子，留长头发你洗都没法洗。

李楠百无聊赖的在外屋转磨磨，打头又看见楼长吴女士。吴女士很热情，又旧话重提那个居民聚会，李楠马上说自己要准备公务员考试，怕吵。吴女士很感兴趣的问：”超龄也能考？“李楠觉得膝盖中了一万只箭。

李楠耐着心解释公务员新政，又说了自己的异能，吴女士高兴坏了：”那让我们吴旭也去！“吴女士的嗓门有点大，一屋子人都看过来了，她还不觉得。李楠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小点声，然而失败了。

李楠就给高声大气的吴女士解释了公务员报名政策。然后终于轮到她了，看吴女士有叫他继续科普的意思，赶忙奔命似的奔到师傅那边让给剃了个板寸，赶紧付钱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