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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注意，”杨锐在频道里说，“除了狙击手之外，优先朝向3号位置概率射击和移动。佟莉李懂，解决掉他。”

顾顺咧咧嘴，把脸朝手上这把狙击枪的腮托上再贴了贴，听到李懂低声应答：“收到。”

他的观察员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平静。顾顺回想一下自己听到的枪声，在他离开之后李懂又开过两枪，但没有报告战果。开枪之后他就无法在无人机的热像视野里完全隐蔽，敌人想必也会设法包抄过来。狙击手之间的战斗一向不但斗勇，而且斗智，不过他并不担心李懂。

李懂对战场上的一切变化有着超凡的敏锐，而且大多数时候光凭直觉就能做出唯一正确的那个选择。天生的狙击手，只是欠缺一点目空一切的狠劲。罗星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吧，顾顺一边嚼着已经没什么味道的口香糖一边想，如果那次在直升机上，罗星真的能够独自打爆三艘海盗快艇，把那个逃脱的海盗抓捕回来而自己毫发无伤，目击那一切的李懂大概就可以一步踏入相信天命在我的云端，蜕变成一个真正的主狙。然而就差了那么一点，强者运强的定律居然没有能够显现作用。顾顺试图设想李懂那时候的心情，过了一秒钟觉得无从揣摩。他不是李懂那种能够敏锐察觉别人心情的人，自己也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处境。在顾顺的世界里一切清晰明了，战斗就是狡猾的猎人与同样狡猾的猎物之间命悬一线的连环算计，理论上这个局里的每一方都机会均等，但他知道自己会赢。顾顺从不处理犹疑与软弱，会处理这两种情绪的是死神。

所以他也不知道李懂是怎么带着自我怀疑的心情上战场，而且居然还表现得不错的。

瞄准镜里出现轻微的火光闪烁。那是他盯着的狙击手开枪了。

“First one up was……”

顾顺轻轻哼着那首歌，枪口向下调整了四分之一个密位。如果他是那名狙击手，开枪之后会伏低身体，以免被黑暗中觊觎的敌人追击。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屏住呼吸，手指温柔地扣动扳机。击发的瞬间，耳机里传来“队员中枪”的报告声。顾顺充耳不闻地完成了射击，换了口气，唱完了刚才那句歌词。

“a preacher’s son。”

他在哼唱的同时抱着枪翻滚到一旁，落到方才架枪的岩石后方。追来的子弹打得石屑飞溅。真遗憾李懂不在附近，不然对方的还击就应该可以要了他自己的命。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一对一，看看谁先解决谁。

猎人和猎物悄然易位。

李懂皱着眉头。他要过了一会儿觉得眉心肌肉紧张带动眼睛有些疲倦，才察觉自己一直皱着眉头。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他还没能解决那个狙击手。

他的位置很优越，绕到了对方身后掩体无法完全遮蔽的角度，有射界，可惜俯角有点大。第一枪没有算好这个角度下沙漠中山风的影响，偏了整整一个密位。那家伙完全缩了回去，但另一发子弹射来，几乎打中他。又一名狙击手。李懂迅速回想一下最初四组狙击手的分布，那是4号位置过来的支援。如果以最短路线和最佳射界做联合加权考虑，易地而处的话李懂本人可能选择的位置不多。

“佟莉小心，还有一个狙击手盯着这边。”李懂报上可能的位置，“你移动时注意。”

“收到。”

他谨慎地在山脊线下方一点携抢匍匐移动，尖利的石块隔着作战服磨得身体生疼。但李懂还是完美地全身贴在地面上，平稳迅速地向前。中间他用枪托小心朝后方挑起一点头盔，又迅速缩回。果然子弹如期而至，而佟莉方向的射击也响了起来。

可惜顾顺不在附近，不然这家伙就该被解决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跟一分钟后的顾顺想到了同一件事，只是迅速转移到下一个看好的位置。要快，敌方的第一个狙击手现在应该也知道他正在转移，佟莉一个人牵制两个位置的狙击手非常危险。李懂翻身起来架好枪，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耳机里有人说“队员中枪”，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放松准备击发的手指，一边调整自己一边低声问：“谁中枪了？”

“是汤楷。”陆琛的声音说，那是二队的爆破手，“腰部贯穿伤，失血严重，要尽快后送。”

李懂在瞄准镜里看到那个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脑袋，慢慢平稳的吐气，没有回复通话。

“罂粟，蜜蜂，下方敌人全体在向你们的方向移动。注意转移。”

毕斯少尉想要破口大骂。他看了一眼最近的另一个可做掩体的凹陷，那是无人机提示的，对方机枪手和狙击手都打不到他的位置，唯一的缺点是离他足有十米远。无人机观察到了那个狙击手的转移，但罂粟不一定能在他露头的瞬间就找到他形成压制。一个好的狙击手在知道目标方位的前提下三秒钟足以完成瞄准和射击，他觉得对方那家伙就是一个好的狙击手。

“他XX的，是阿尔法还是SAS？”毕斯少尉排解紧张的方式是连续不断地爆粗口，念叨完才低头对着通讯说，“罂粟，我要转移位置，掩护我。”

耳机里传来同僚费奥纳上尉心平气和的回复。“收到。”

毕斯抱着枪，忽然发力跳起来，扑向那个掩体的方向。李懂第一时间击发了一枪，击发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枪丢了。热像仪里那个身影矫健地飞奔，仿佛马上就将移出视野。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密位，间不容发地打出第二枪，立刻低头趴下。

敌人的还击打在比他脑袋稍高一点的山石上，崩出的碎屑沙沙落到身上。李懂抱着枪翻滚到一旁，小心观察自己刚才那一枪的结果。有一个身影趴在地上，看起来努力想要蠕动，但最终静止下来。

“3号位置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