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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懂和顾顺同时接收到庄羽发来的简短信息，在前排对视了一眼。李懂一脚油门下去，皮卡车加速前行，顾顺调出地图放大，几秒内就下了决断。

“前面右转。头顶有无人机，我们贴着山脚过去。先拔他们一个点。”

“他们不太可能不知道来了一辆车……”李懂说着明白过来，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他的短暂分神也就到此为止，夜间不开车灯脱离道路行驶，虽然有夜视仪也得全神贯注。顾顺一边简短给他指路一边扭头给佟莉下指令：“佟莉，我需要你带着傅小姐从反方向行动。无人机还有一小时电量，交给你操作。敌人有四组狙击手，最近的活动范围在这四个点，你们必须注意隐蔽。不要让狙击手看到你们，让无人机看到你们就够了。”

他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递给后座上还有点茫然的女记者。“跟紧佟莉。辛苦了。”

姑娘接过头盔，迅速把散落的头发盘成圆髻——车里其他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工具都没有的情况下是怎么办到的——然后扣上头盔，把发髻塞进去，慢慢收紧搭扣，点了点头。佟莉打量一下她，把自己的携行背心脱下来。这件背心附有防弹陶瓷插板，对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没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

“穿上。”

傅离秋摇摇头。“穿上我可能就跟不上你了。看运气吧。”她低声念叨了个他们一时都没听懂的词，“Maktub。”

“诶？”佟莉问，“你说什么？”

“阿拉伯人说的مكتوب，”傅离秋说，“我们中国人说，生死有命。”

“我们中国人……”佟莉显见得无语了一下，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中国人还说自强不息呢。别担心，我们选择远离战场的路线，隔着400米就算是顾顺也没法在热像仪里一枪命中的。”

李懂一脚踩下刹车，瞄一眼正在最后低头检查装备的顾顺。后者勾了勾嘴角，看来没打算反驳战友这句对自己大有怀疑的话。“正常”的狙击手是那样的，夜间面对训练有素又有备而来的对手，即便有无人机帮助测距，也很难在数百米的距离上保持命中率。但他是顾顺。

而且他想起了傅离秋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李懂在临沂舰的随身行李里有一本书，他随手翻过一遍。书里的主角是个牧羊的少年，在这个词的指引下展开一段旅途。顾顺不觉得那是听天由命的意思，他认为那说明一个人投入全部能量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一定能做成。

就跟一直以来的他自己一样。

“走。”

驾驶席这侧的前后两扇门同时打开。李懂跃下车，佟莉利落地从后排翻过来，也从这边出来。傅离秋从后面下车，发现三名特种兵都已经在外面等着自己了。

“小心。”他们碰了碰拳头，“注意安全。”

佟莉一拉傅离秋，两个人猫腰朝山坡上攀去。月亮这时候升得很高，女记者勉强能看到前方佟莉的人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再回头一看，两名狙击手已经隐入黑暗，在清冷月色和荒芜戈壁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么两个人。

但她知道他们在。

“猫头鹰呼叫蜜蜂。7点钟方向一辆南瓜车上下来两只田鼠，距离你们420米。”

“蜜蜂收到。”

约翰·毕斯少尉转动热像仪，在无人机指示的方向寻找目标，一无所获。那两只田鼠躲得很好，大概是藏在什么大石头后。不过在这个距离上他们也没法做什么，可以暂时放着不管。

“猫头鹰，我这里没有狙击机会。等他们移动再通知我。”

“猫头鹰收到。”

身边的副射手一记击发，然后轻轻啧了一声。这代表他又射失了。下方被他们拦截的这群人绝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8个游骑兵狙击手利用单向透明优势竟然花了十二分钟还没能击杀任何一个人，命中的几次也并未让敌人失去行动力，反而对方几次反击颇有章法，两名同伴汇报受了轻伤。少尉默默猜测着这帮人的来头，他们得到的情报是一个扎卡的本地头目准备今夜前往政府军基地策反，政府军内的内应已经做好准备，鼓动这支军队加入扎卡支持的叛军。游骑兵们的任务是干掉那个恐怖分子头目，车队里唯一穿着长袍的人。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轻省任务，激光制导炸弹加无人机引导下的夜间狙击，怎么看都应该可以轻松完成。他们带了一半的菜鸟来历练——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手，但是第一次在战场上执行狙击任务。没有谁是天生的狙击手，那需要很多的子弹和很多的敌人慢慢喂出来。但偶尔也会遇到意料之外的食物，崩坏牙齿。

“这他XX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毕斯嘟哝，“情报组这帮混蛋。”

他轻轻一拍副射手的肩膀，示意他转移阵地。对手携带有反狙击系统，数量大概有限，不是每次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而轻步兵能在这个距离上进行压制的手段也很有限。不过反击的概率射击还是一直在过来，而对这个方向的防范也做得很好。也是时候换个地方试试手气了。

“猫头鹰，蜜蜂准备转移到B3位置。”

无人机的反应两秒后才到来，他们刚才应该在计算那两只田鼠的射击角度。

“安全。”

毕斯拎起枪，猫腰站起的瞬间心中忽然掠过警兆。那是无法解释的战场直觉，让他重新埋头卧了回去。一发子弹打在他身旁的石块上，碎屑飞溅。身边的副射手比他慢了一点点，默不作声地猛然歪向一旁。温热的液体溅到毕斯脸上，粘稠的血腥味。他压低声音呼唤搭档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敌袭，对方有狙击手！”毕斯咬着牙在频道里喊，“无人机，找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