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四章

咻的一声，一枚子弹打在陆琛附近的沙地里。没有打到他，一半归功于几分钟前他迅速在沙地中刨出的浅浅掩体，另一半可能要感谢对方狙击手的漫不经心。激起的沙子溅到他脸上，陆琛微微一惊，不过没有动。他身后就是庄羽，这一秒庄羽比较重要。

“真应该听顾顺的，多带一个反狙击系统。”明知有狙击手窥伺着自己而不能移动，缓解紧张的唯一办法就是嘀咕，“被他说中了。”

庄羽在他身后笑了一声。陆琛意识到那笑声同步从耳机传来。

“队长，好了。功率很大，电池只能撑45分钟。”

“全体注意，敌人现在有无人机和夜视仪，我们单向透明。他们一定会移动包抄我们，注意分散寻找掩体。带有反狙击系统的人员，随时报告敌人位置，随时自主反击。”杨锐在频道里说，“庄羽，再扩大功率，主动呼叫顾顺李懂，告诉他们自主进入战场，从背后解决对方狙击手。”

狙击组现在有三个人和一架无人机，狙击手还穿着红外遮蔽服，要在对方高空无人机的监视下摸掉那些狙击手，也很难有比这更合适的配备了。

“收到。”

石头伏在路基下，匍匐向下一个掩体。刚才有一颗子弹就从他脸颊旁掠过，他感觉到了高热空气对皮肤的灼伤。那里一阵刺痛，无疑留下了一道焦痕，但比起被一颗7.62毫米子弹击中脑袋，这实在不算什么。手中的单兵反狙击系统立刻侦测出了那一枪的方向，除了顾顺之外，一队只有他带上了这玩意。石头在频道里报上了那个狙击手的位置，躺在地上深呼吸了一下，忽然翻身起来，用机枪向那个方向进行火力压制。

从另一个方向升起一颗枪榴弹，飞向石头报上的坐标。二队在出发时就是以火力掩护作为主要任务来携带装备的，这类火力覆盖的东西带得比他们多。那个狙击点暂时安静下来，但不知道是狙击手被干掉了，还是暂时转移。

在枪榴弹爆炸的瞬间，石头抱着机枪翻滚开去，落入旁边的一个凹坑。子弹打在一秒钟前他还趴着的位置，激起碎石，有一颗石子啪的打在护目镜上。石头咧咧嘴，不是因为这个，荒漠地区的石砾形状尖锐，刚才翻滚的时候膝盖被硌了一下。他本人因为硬朗的个性和面部轮廓得到这个昵称的时候，并没想过这些同名的存在有一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把新的这个坐标报进频道，另外两组战友也报上了自己测得的位置，随即展开另一轮火力覆盖。看似勉强还能保持安全，但时间不在蛟龙这一边。一方面，弹药的携带量毕竟有限，另一方面，那些神秘的狙击手，在如此的反击之下，也该打起精神来了。

“队员中枪！医护兵！”

陆琛一震。“位置？”

“我来，我看见他了。”二队的医护兵说，“掩护！”

众人一起开火，压制之前发现的狙击点方向。医护兵迅速跃到伤员身边，替他紧急治疗。子弹从新的方向射来，狙击手们又转换了阵地。这一次大家都隐蔽得很好，没人受伤。

距离反干扰电台电池告罄还剩40分钟。

“各组还剩多少压制火力？”

频道里各组报上数量，已经所剩无多。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很快将无以为继。陆琛靠在路基上，探头看看离自己不远处的皮卡车。萧湘还蹲在轮毂后，夜视仪里能看到她抱头蹲着的姿势。应该把她救下来，另外，车上还有件可以利用的东西。

“队长，皮卡车上还有火箭炮。掩护我，我去开炮。”

“不行，得先让萧湘隐蔽起来。对方狙击你的时候容易打中她。”

“我有办法。半分钟后行动。”

这对话萧湘理应已经听见，但她没有作声。陆琛没用通讯器，倚在路基下轻声喊：“萧湘，能听见我吗？”

“嗯。”

“等下我数一二三，我上来，你下来。尽量猫着腰，动作要快。好吗？”

姑娘顿了顿才咬着牙回答：“好。”

“好的。一。”

萧湘抬手把头巾在腿上打了个结，悄悄抬起重心。

“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掩护！三！”

陆琛从路基下翻身上来，扑向皮卡车。萧湘同时朝路边滚下去，两个人的身影交错而过。一枚子弹呼啸而来，陆琛觉得腿上一麻，随即才感觉到疼痛。频道里两名队友同时报出测得的位置，陆琛翻进皮卡车车斗，听到庄羽报告：“萧湘没事。”

陆琛摸摸火箭炮的屁股，咧嘴一笑。“看我的。”

掩护射击仍在继续，这几秒他大致是安全的。一个人要完成射击，工作量略显繁琐，何况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只能摸黑使用瞄具，泰半都要靠手感。不过既然测距工作队友已经完成大半，他再略作加减，差不多也还可行。耳机里杨锐在催：“陆琛，快！”陆琛按下发射器，随即缩到车斗侧边，屏住呼吸。灼热的气流从身边吹过，火龙窜出，火箭弹射向地方狙击手所在的区域。

枪声响起，队友们在向另几个点的方向射击掩护。陆琛喘了口气，转动炮口。刚才他只打了一个三发连射，炮管里能用的火箭弹还有好几发。这一次的瞄准更仓促一点，火龙射出，他干脆地翻出车斗，又滚到路基下方。落地的时候才发现伤腿不大使得上力，迅速上手捏了一遍，确定骨头没事，长出了一口气。庄羽的位置离他不远，把萧湘护在身旁，只朝他这边转了一下头。陆琛压低声音说：“没事。”掏出止血带给自己包扎。一边包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一分钟后悻悻爆了句粗口。

从枪声的方向来判断，敌人的四组人一组不少，刚才的覆盖射击最多只干掉了主副射手中的一个。他们有无人机来执行观察员的工作，每一个人都是狙击手。

“庄羽，继续呼叫顾顺李懂。”杨锐在频道里下指令，“同时在约定频段发送暗语，报出坐标。”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