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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过渡一下。
临沂舰从港口启航,缓缓来到外海,逐渐提高航速。它将在大约9小时后抵达吉布提,把舰上的137名侨民、30名中资公司的外籍员工,还有少量向我国使馆求助的外籍友人送到岸上,那里将会安排航班把他们送回国内。舰上的所有成员全部动员了起来,安保、后勤、医疗组都全速运转,每个人都在两天前就知道所有轮休已经取消,休息日全部改到吉布提到港后。对刚刚执行完任务的蛟龙一队来说,这些事暂时倒是都与他们无关,唯一的切身变化是,跟舰上所有官兵一样,他们也必须让出自己的铺位,给上船的平民们。
“除了舰长跟你,其他人全部打地铺。”陆琛笑嘻嘻地告诉李懂,身边站着个一看就是中东血统的少年,那是他们今天带回来的伊维亚高官家属,舰长直接把他放到了蛟龙的宿舍区,另两位女性据说正跟佟莉在一个房间。这个安保措施实在简单粗暴,没有谁能从一队蛟龙的房间里绑走一个大活人。李懂的宿舍是通道尽头因为地方不够而最为狭窄的舱室,只住了两个人,这个孩子看来是要睡顾顺的床。
“顾顺呢?”
“领睡袋去了。我跟他在门外打地铺,给你们当保镖。”
李懂些微觉得不快。自己这是被当伤兵看了。他的腿上被手雷破片划伤一道口子,伤口颇深,但没有伤到大血管,清创之后缝了3针,对蛟龙来说这简直都不该叫伤。不过临沂舰上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伤号,他在舰上医疗室缝合的时候遭到了惨烈的围观,从护士到来拿各种药的平民,李懂分明看见有人掏手机拍照,还有一些女性竟然自顾自的热泪盈眶,哗啦啦朝他怀里塞巧克力。伤口的位置其实有点尴尬,在大腿外侧接近臀部的高处,医生从开始处理到缝合花了大约十五分钟,十五分钟里李懂始终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帮人看光了。
“我其实也可以。”他说,“没事。”
他试图起身,陆琛把他按回去,笑吟吟胡噜一把他的脑袋。“你们俩目测年龄差不多,好好作伴。”
李懂看看那个男孩子,拎着个随身的小包站在那里,看起来最多是个高中生。作为观察员李懂在望远镜里看过各种各样的人的各种各样的姿态,眼前这个男孩的身体姿态就是那种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狙击的紧张感。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一点善意,于是用英语开口说:“欢迎,你的铺位在上面。”
顾顺拎着两人份睡袋回来的时候陆琛正靠门坐着打盹,看见他就打了个呵欠,又在嘴唇前竖起一根食指。
“嘘。”
“怎么?”
“里面聊天呢。”陆琛把耳朵贴上去,“还在继续。李懂怎么原来是个小话痨吗?”
顾顺看他一眼。“你要不要再找庄羽搞点设备?”
“有道理,不过庄羽这个点儿早睡着了。”陆琛问,“你听吗?”
“……腾点地方。”
他把简易的睡袋扔给同伴,两人各自钻进去,头冲着宿舍门躺好。隐约能听到李懂和伊维亚男孩用简单英语的对话,句子都很短,聊得东一句西一句,然而决不冷场。顾顺哑然失笑,狙击手在战场上必须渊静深默无往不定,承受的压力超乎寻常,所以下了战场各自都得有套排解压力的方法,看来李懂的方法是找陌生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伊维亚男孩的声音渐渐消失,看来是睡着了。李懂还在继续小声说话,只不过改成了中文。
顾顺心中一凛,微微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琛。医护兵微微张着嘴,发出轻轻的鼾声。他躺回去,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准备尽快入睡。那是他的观察员不想被人听到的话,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偷听。
然而当然也还是听到一句:“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我已经又学到很多东西了。”
说的应该是罗星。
顾顺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展一下双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军舰在凌晨抵达吉布提港口,水兵们在各个岗位上彻夜工作,其他人则一觉睡到天明。
虽然任务完成即将获得休整,这个早上蛟龙还是要出操的。他们的作息比水兵早,当然更远胜平民,顾顺醒得都不用闹钟,一睁眼就是五点整。旁边陆琛也已经起身,折好睡袋轻手轻脚打开门,里面那个伤号都已经结束停当准备出发了。
“你干什么?”
“出操。”李懂气鼓鼓地说,好像已经受够了被差别对待,“正好可以进行疼痛干扰下的注意力训练。”
顾顺朝他呲呲牙。“那可是主狙击手的训练科目。”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不过你今天的任务是看着他。”顾顺朝还在上铺呼呼大睡的男孩抬抬下巴,“重要人物,不能落单。”
李懂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顾顺站直身体,忽然严肃起来。
“中士李懂!”
“……到!”
“你今天的任务,是陪同和看护重要外交人物,保证他始终在你视线之内,直到与外交部人员交接为止。”
李懂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刚意识到对方的军衔比较高。“是!”
顾顺转身出门,陆琛朝他竖起大拇指。早操还是负重长跑,绕着甲板没完没了跑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有群众前来围观,拿着手机咔咔拍照。每一个队员都意识到队长今天把队伍带上甲板就是来给人拍照用的,努力表现得严肃认真目不斜视,奈何特战队员天生必须对别人的注意格外敏感,一个早上下来感觉别扭得要命。好在外交部来接人的大巴一早抵达港口,侨民们陆续下船,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结束早操去食堂吃饭。李懂已经在那里,面前摆着白粥蔬菜和肉包子,分量是平时的三倍。他垂着眼睛看着那堆食物,一时竟似乎有些愁眉苦脸。
几只手伸过来,迅速各自抄走一只包子。李懂抬起眼睛,杨锐一本正经地说:“反应太慢,对环境缺乏观察。欠练。”
陆琛严正批评:“这也太多了,你是要补充营养还是增加代谢负担?”
佟莉一边咬着包子一边乐:“冬笋鲜肉馅!大师傅这是把压箱底的材料都拿出来给你做病号饭了啊。”
“可不是吗……”李懂看看远处抄着巨大勺子给自己撑腰的大师傅,“老何说了,不吃完不许走。快来帮忙。”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区区三人份的早点哪里敌得过八条蛟龙,须臾风卷残云,这才各自去给自己打饭。从杨锐开始被大师傅挨个敲头批评“抢病号饭的小混蛋”,不过冬笋鲜肉包子人人有份,外加粥里居然也都是加了鸡茸和香葱的。“只有一小锅,别让人知道。”一顿早餐吃得蛟龙一队幸福感爆棚,石头和庄羽都泪流满面表示“这就是保卫祖国的意义!”吃完饭原本该继续上午的训练,杨锐先找到李懂:“你今天休病假。”
“队长!我可以训练的!”
“帮你递过申请了。等下就上岸,去医院换药,顺便看看罗星吧。”
红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