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李懂身形一滞，脑子里迅速回想周围地形，悄然改变行进方向，前往一街之隔的另一幢大楼。“位置。”

“天台东北角，距离北侧护墙1米，距离东侧2米。有伪装工事和吉利服。”光学视野很难辨认，“是从红外视野发现的。”

“收到。队长，是否可以先行消除？”

“不行，我们不能打第一枪。”杨锐冷静地说，“而且现在动手打草惊蛇，恐怖分子会有时间另做打算。我们在南侧，他应该尚未发现我们。你先潜伏待命，车队出来再动手，等我通知。”

“收到。”

他悄无声息摸上楼去。这是座被废弃的酒店，对面就是对方狙击手潜伏的大楼，两楼高度相同，彼此之间只隔一道作为后巷的窄窄单行道。那座大楼坐落在路口拐角，楼顶可以照顾到周围600米内的大多数地方。如果单单只是要从路口使用反器材枪狙击远处驶来的车队，楼下的房间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对方偏偏选择了天台，说明他有更多的考虑。

跟李懂完全相同的考虑，所以选择了完全相同的地方。作为伏击这个选位无比优秀，但当黄雀在后，最理想的地方也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对手也会第一眼发现它——那是教官强调过无数次的事，而且昨晚李懂刚刚被顾顺亲自教过这样一课。

“队长，恐怖分子可能会试图破坏停战，你们小心。”

杨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因为无人机的中继，虽然彼此距离已经颇远，仍然清晰稳定。

“明白。”

收到李懂警告的时候，杨锐刚刚带领小队穿越最后的废墟。那辆突击车被他们留在了离李懂位置不远的地方，观察员可以在车队通过后迅速撤离。小队因此多步行了几百米，抵达使馆的时候，留守的领事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蛟龙们全副武装踏进大门，门口武警警惕地据枪看着他们。杨锐朝他们抬手行了个礼，报上番号。对方回礼之后让开道路，使馆的工作人员已经一路迎了出来。

“杨队长是吧？感谢你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杨锐指指徐宏庄羽，示意他们各自干活，这才朝对方点点头：“十分钟后可以完成准备，现在可以安排侨民们登车。”

滞留在使馆的侨民一共三十七名，包括老幼，各人多少还有一些随身行李。使馆还能用的车都不大，勉强挤进三辆小巴，有人被迫放弃了一些随身物品。没有人争执或者抱怨，一切安静而迅速。第四辆轿车直接从后院开出来，深色玻璃看不清内里，副驾上的佟莉摇下车窗，朝杨锐点了点头。

徐宏已经安装好了车载频率干扰器，正在仔细跟司机师傅交代行车顺序和距离。杨锐跟武警小队的队长迅速分好工，武警负责车队左侧，蛟龙负责右侧。庄羽在频道里通知顾顺李懂改换频率，现场众人也一一更换过来，通讯耳机里听到通信兵带点口音的年轻声线：“che试che试。”

也不是他改不过来，只不过一说起来庄羽总是振振有词：“这就是暗号，什么时候你们听到我测试得突然标准了，哥哥们速来救我。”这个梗顾顺大概还不知道，只是简单回了一句收到。李懂跟着回复，随即问：“队长？”

车队打头的第一辆车缓缓驶出大门。杨锐按下通讯器。

“动手。”

李懂在天台上站起来，伸展一下手脚，手上握着一颗爆震弹。他用力挥臂，爆震弹越过楼顶间的窄巷，骨碌碌滚到对面天台中央。对面一阵闷响，随即枪声凌乱响起，有人在胡乱开枪扫射。李懂投弹出手就马上蹲到了护墙后，过了半分钟才重新站起，朝对面射出射绳枪，从容扣上绳扣，飞越过去。

他算着弹夹打空的时间翻上天台，第一眼还真没找到对方那狙击手，幸好知道大概位置，据枪谨慎过去。近距离有颗爆震弹炸开，以这个距离狠狠被气流和声波冲击，对方理应出现眩晕和强烈耳鸣，在至少几分钟内失去听觉和平衡感。果然对方跪趴在地上，双手还没离开突击步枪，只是扣动扳机，却没有子弹射出来。

李懂快步上前，一脚踢开那支枪，持枪察看了一下四周。无人机并没有发现在这个狙击点还有其他敌人，周围确实也毫无动静，眼前的家伙是孤身在此伏击。他用枪指着对方，犹豫一下。这个狙击手失去的战斗力会在几分钟内恢复，但他不太可能在身后有个俘虏的情况下专心狙击——

他蹲下身，先确定对方没有戴通讯器，随即抓住对方双手反剪，迅速扣上塑料手铐。敌人用力挣扎，那件吉利服似乎有点太大，头部滑落下来，露出暗色的头巾。李懂正要再给他的双脚扣上约束带，这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手上一松，被对方挣脱了双脚。

——女人？

敌方狙击手就地一滚，似乎已经恢复了少许行动力，双脚用力蹬出，踹在李懂胸口。不过李懂平时是给佟莉当格斗陪练的，这个妞的动作完全不够看，挨了一下也不为所动，只是把枪口对了过去。那女人怒目瞪视着他，李懂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看清自己，这时候说话对方多半听不见，就算听得见也多半听不懂。看她咆哮着又跌跌撞撞扑过来，似乎是打算用牙齿咬人，赶紧一闪身，横过枪托，用力把对方打晕，随即迅速捆好。

耳机里杨锐已经在问：“李懂？是否就位？”

李懂卧进现成的伪装工事，被原本架在那里的武器惊了一下。那是把老掉牙的苏制PTRS-41反坦克枪，年纪比那个狙击手都要大。旁边有个对讲机，看来恐怖分子是靠这个保持联系。他架好自己的枪，平复一下呼吸，才低声回答：“李懂就位。”

天气晴冷，视野良好，远处道路尽头微微扬起烟尘，那是使馆的头车，距离他还有6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