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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Synopsis

一个没有前传和本传的后传。

此时已近中午,茶馆中客人渐渐离去。丁崭看了看门外越来越晴朗的天色,忽然道:“今天天气不错。”

项白城淡淡道:“没错,在这样的天气杀人,血会干得比较快,剑风的声音也会比较动听一点。”

丁崭眼睛亮起来,拊掌笑道:“那么门外这位老兄,到底是来杀咱们谁的呢?”

项白城看了看他,忽然也微笑道:“不管是谁,只怕都不太容易。”

他早已看出丁崭这几年武功进境神速,是以整个人才能如此脱胎换骨般神采飞扬。门外散发锋锐杀意的那人虽然也是高手,与自己二人却不是一个级数。就此看看丁崭如今的身手,倒也不错。

但这念头很快就打消了,门外那人缓缓现身,见到他却是一怔,奇道:“怎会是程先生?”这长身玉立的华服美少年,却是日前有过交道的厉昀。

项白城淡淡道:“厉公子以为本该是谁?”

厉昀迟疑着看了看丁崭,缓缓道:“我不知道……有人传书约我到此,却并未表明身份。”

项白城与丁崭对望一眼,均觉厉昀这句话不尽不实。他是大雪山门下首席弟子,出身名门,少年英俊,那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若说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便即赶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况且两人方才都已察觉厉昀在门外时的杀意,倘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便已动了杀机,这位厉少侠行事之乖戾,只怕可以直追当年的墨风烟。

厉昀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难以取信,又再迟疑片刻,忽然咬了咬牙,深深一揖,道:“此事甚是紧急,程先生可能助我?”

项白城此时方有些讶色,皱眉笑道:“厉公子何必多礼?便请说来听听。”

厉昀深知眼前此人武功极高,他那朋友龙易虽不在此处,同座那英锐逼人的男子却也是深不可测的高手。他本来极是倔强骄傲,若只是自己有事,绝不肯低下身段如此求人。但事态紧急,他目下又毫无头绪,冲动之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大礼已经施了下去。既然如此,索性这一揖到地不再抬起腰来,大声道:“沈兄性命垂危,程先生可有办法救他一命?”

但话音犹未已,他自己也已摔倒,苍白的俊美脸庞上,竟隐隐透出碧色。那毒发作得好快,片刻间厉昀神色已极为痛苦,呼吸艰难,在地上蜷成一团,只是喘息。

项白城默然看了地上的厉昀片刻,见他果然绝不出言为自己求饶,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还真的找对了人……潭州城里除我之外,恐怕不会再有人能救你们两人。”

 

 

易景隆施施然从小巷转出,心里不禁有些遗憾。

自己果然出手太重,半招便令于未然断剑败走,看来想赢项白城已不可能——当然若项白城半招便将萧秋离杀了,这赌约他还可能赢下来,但项白城近年已极少杀人,这件事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指望。

于未然与私奔的妻子住在城南,正与崇庆坊毗邻。他要回去与项白城碰面,穿过崇庆坊乃是捷径。深巷中并无行人,左手是问芳楼,右手是涵碧馆,无疑是城中最为香艳的一条巷子。他悠然步行,察觉头顶上方微微风声,也不回避,任那枚果子打到自己头上方才微笑仰望。青衣的美少年临窗下顾,正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上来共饮一杯如何?”

易景隆露齿笑道:“有何不可?”

墨风烟侧身让出窗口位置,易景隆轻飘飘掠了上去,笑道:“难得墨教主亲自相邀,今日看来是要不醉无欢了。”拈着适才墨风烟用来掷自己的果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墨风烟默然半晌,微笑道:“是啊,不醉无欢。”他容颜本来秀美,如此粲然一笑,陡然间满室生辉,竟连旁边随侍的青楼名花,也立刻给比了下去。

易景隆怔了怔,忽然捧腹大笑道:“风烟你要问我什么便即刻问吧,求求你不要打算对我使美人计了……我实在是笑得肚子很痛,拜托拜托。”

于是魔教年轻的教主神色瞬间转冷,挥了挥手,身边的女郎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

“我昨天收到两条消息。”

“哦?”

“我去见项先生的时候,慕容蓝去找过你。还有,那位丁公子昨日入城。”墨风烟低头拈起桌上碟子里一枚橄榄,“慕容蓝到底拜托了你什么,我的确很想知道。”忽然又笑了笑:“如果事情有趣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易景隆笑道:“事情在我看来有趣,在你看来说不定便是毫不有趣……慕容蓝来找我,自然是为了比武招亲的事——你那是什么表情?小姑娘关心自己终身大事,有什么好奇怪么?”

墨风烟撇嘴道:“她自己比武招亲,找你作甚么?慕容家难道敢招赘易家大老板……啊,莫非她看上的是——”语尾上扬,忽然气急败坏:“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把……把先生怎么样,我魔教绝不会善罢甘休。”眼神冷彻,肩膀紧绷,神态极是认真。易景隆苦笑道:“风烟居然把我看成了那样的蠢蛋么?慕容蓝拜托我的,当然不是这件事。”

墨风烟冷笑道:“同时要你和丁崭赶来,还捎带上了项先生,就算要你们三个去行刺皇帝只怕也足够了。就算她看上了谁要暗渡陈仓,把其余的人全部劝退也就完了——这点小事唐晔就可以做到,为什么非要出动你?”

易景隆叹道:“就算行刺皇帝只怕也比这容易些……慕容蓝的确已有心上人,却绝不是做慕容家当家主的料子,不但不懂丝毫武功,而且与江湖毫无瓜葛。可是她偏偏是当家大小姐,偏偏非要招赘不可,所以只好拜托我出手,务必帮那男子胜出比武才好。”

墨风烟奇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易容代他出手,多少比武也都赢了吧……但慕容大小姐还没成亲便这么将男方处处压了过去,日后这个,嘿嘿,固然举案齐眉,却难免相敬如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似是觉得此事果然有趣。易景隆含笑道:“风烟这样聪明,当然没有错的。”终于把手里的果子吃了下去。

墨风烟笑道:“你夸我也没有好处的……既然如此,我也掺和一脚好了。但你要当心,我可不见得是帮你,说不定是去拆你的台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易景隆看着他满上了第二杯酒,微笑道:“那么风烟来此地又是为何呢?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墨风烟举杯微笑沉思,过了良久方缓缓道:“我么……是来杀人的。”

 

 

厉昀所中的毒名为“碧云天”,毒性虽然复杂难解,对项白城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随便将他带进间客栈,写了方子叫伙计去抓药。有丁崭在侧护住厉昀心脉,什么力都不用费,几味药下去便已克制住毒性。厉昀好生倔强,能开口后,第一句话便是:“谁让你们来救我的?去救沈兄要紧。”

丁崭失笑道:“不把你救起来,我们怎知你那沈兄在哪里?放心放心,那人既然用解药要挟你来此地,沈若水便没那么快死。”厉昀默然,记起自己并未提及传书中要挟言语,心中暗暗吃惊这两人思虑之快。但事态紧急之时得此强援,究竟安心不少。当下说了沈若水此时位置,却是城东一间大客栈。项白城与丁崭点点头起身,厉昀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项白城衣袖。

“我也要去。”

项白城皱眉道:“你这毒现在只是压住了,尚未祛清。你就在这里运功逼毒的好。”

厉昀咬牙道:“不行,我也要去。”别过脸去,却不肯说出理由。项白城多少有些不耐烦,却见丁崭伸手拍了拍厉昀肩膀,微笑道:“放心,不用你亲自跟过去涉险,我也相信那里不是陷阱。”

厉昀忽然沉默,始终没有转过脸来,良久才“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两人从客栈后门离开,项白城多少对厉昀有些哭笑不得,皱眉道:“现在的小鬼都在想什么?”伸手掸了掸适才被厉昀抓过的袖子。丁崭微笑道:“太过年轻骄傲,多半就是这样。当年的白城公子,难道就从没有不愿别人有一点揣测机会的时候?”

项白城冷笑道:“别人揣测,与我何干?每天都要去想别人是怎么想的,不用干别的,先就累死了。”

丁崭笑道:“是,是。但这事的确有些棘手——碧云天,是唐门的毒吧。”

两人本在全力飞掠,丁崭若不经意说出这话,目光灼灼盯着项白城。项白城微微一哂,放慢脚步。

“你今天早上,去了某个地方喝茶?”

丁崭苦笑道:“卧云雪毫,景阳当年向我夸耀得好不得意。”

“唐芳唐菲——”

“我以前不像你那么随便杀人。”丁崭低头苦笑一下,再抬起头来,“不过现在也不像你那么随便放过人——老实说,你今天居然出手救人,我实在有些吃惊。”

项白城默然片刻,微微一笑。

“不,只是我今天恰好心情不错。”他微笑温和,语声却忽然冰冷,“但不管是谁在利用唐门,我都绝不会放过。”

 

 

赶到厉昀所说的客栈,沈若水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两人本来也知事情绝非如此易与,不过沈若水既然被人带走,至少性命总是无虞的。在房间里查探片刻,各自抬起头来苦笑。项白城拿起桌上的茶杯,丁崭却拈起床上枕边一条丝帕。

“碧云天,枫如醉……厉昀果然是在这里中的毒。沈若水中的大概就是枫如醉,发作得快,却于性命无碍。”

丁崭沉吟道:“但下毒的人怎知他们各自用哪一个杯子……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倘若厉昀倒下,去茶馆的就是沈若水了。”

“当然有区别,”项白城望向他手中那条淡紫色的手帕,“厉昀不会有这么一个能干的红颜知己,换了沈若水在我眼前倒下去,我也不见得一定会救。”

丁崭笑道:“你我只是碰巧走进那间茶馆而已……但咱们在里面坐了也有大半个时辰,真的要现作安排,倒也未必来不及。”

项白城淡淡道:“不是未必,是一定来得及……不然现在窗外的人,要如何解释?”

他话音未落,便听窗前“格”的机簧声响,光华暴起,一蓬乌云般的细针打了过来。出手的人早已算准位置,机括力道又极是强劲,这一大片毒针竟连屋里的每一个死角都已算到,无论如何腾挪闪躲,似乎都绝无可能避开。

这房间果然是一个陷阱,安排这陷阱的人行动之快捷、用心之周密,都实是令人毛骨悚然。

只可惜他同时遇上了项白城与丁崭。

项白城轻轻挥剑,剑风过处飞针来势顿止,叮叮当当的落到地上;丁崭长剑送出剑尖画了个完美无缺的圆圈,粘劲发动,飞针都吸到了剑上。两人都立刻挥出了第二剑,窗户无声无息被剑气撞开,窗外却空无一人,显见那人一击不中立刻远遁,竟是毫未迟疑。

项白城长剑回鞘,伸手隔着袖子拈了丁崭剑上一枚细针。丁崭掠出窗外片刻回来,手中却多了个圆筒,正是发射飞针的机括。

“无人尽日花飞雪……居然连飞雪山庄也卷入了此事。今日遇到暗器榜上排名第一的名作,倒也荣幸得很。”

项白城凝视手中针尖的漆黑光芒,淡淡道:“不只如此。花飞雪的用针向来是无毒的,这针上却淬有上官家的‘紫陌青丝’——毒药榜上的头号杰作,也让咱们给碰上了。”

丁崭眼睛亮起来,缓缓道:“峨嵋、雪山、唐门、飞雪、上官……这件事牵涉得如此之广,倒叫我想起另一件事来。”

项白城冷冷道:“不错,现在听起这份名单来,倒和来凑比武招亲热闹的小鬼们,颇有相似之处。”

丁崭苦笑道:“不相似也不行啊……千堆香雪,万斛明珠,这条手帕上绣的,不正是慕容家的家徽么?”展开手中淡紫色的丝帕,一枝白梅花绣在角上,栩栩如生。

项白城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道:“阿寿你出来。”瘦小的少年片刻后现身,神情略带畏缩。丁崭失笑,项白城却仿佛并未看到对方惊魂未定的神情,淡淡道:“回去禀上你家大少爷,我这就要去拜访慕容大小姐。赌约未分胜负,他那一坛酒可以省下了。”

阿寿眼珠转了转,迟疑着道:“在下晓得了。那么丁少爷也……”

丁崭微笑道:“我自然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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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微雨落花中
  • 状态:连载中
  • 类型:唯美主义-小说
  • tag:
  • 发布时间:2017-12-31 16:30:54
  • 作者有话说:

    我算知道了,其实这本质上是一个纯卖人设的,作为设定集同人的文儿……向永野护老师致敬。嗯。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