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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拿到第四个联赛冠军之后退役，并不确定那算不算是“很多个冠军”。

联盟和体总都发来邀请，同样发来邀请的还有娱乐圈。周妈妈前几年就写过以儿子和他的同行们为原型的电视剧，由当红明星主演，收视率居高不下。S市本城的名校和他当初考上的T大都提供了offer，要出国念书也并不难。但是周泽楷拒绝了这一切，声称要给自己放个长假，随后就背起背包失踪了。

没人怀疑他的消失并非自愿。家里留了一封给父母的手写信，笔迹工整清秀。以他过往十多年的收入，留下的这间小小公寓简直堪称家徒四壁，稍微调查，就发现周泽楷除了给父母留下一笔信托之外，变卖了几乎所有资产，全部用来购买了宝石。这些宝石去向不明，大概是被随身携带，和他一起消失了。

周泽楷并不知道他在身后留下的轩然大波让多少邪教组织和传销组织遭了殃。他站在报亭前，掏钱买下一份当天的电子竞技周报。报亭老板娘看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满身泥浆狼狈不堪，但举手投足还是端方沉稳有礼貌，不知道是怎么落难的，她简直都想要开口收留他了。

但人家只是微笑道谢，递过来钞票。这年头还用现金的人已经不多，老板娘一时找不开零钱，人家居然就让她不用找了。

老板娘看着那个脏兮兮的漂亮年轻人拿着报纸走远，纳闷地摇摇头。不知道报纸角落那个“XX公司即将推出荣耀游戏”的新闻，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周泽楷一身泥污地走进酒店大堂，门童原本是要开口驱赶的，但刚一伸手，手里就被塞进了叠好的纸币。给小费的动作如此利落又不落痕迹，以致他这才注意到眼前年轻人的衣着，那绝不是流浪汉穿得起的。

于是周泽楷就顺利地得到一个房间，请客房服务去买来指定品牌和尺寸的干净衣物，自己进浴室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洗完澡他裹着浴袍打开房间里的电脑，从项链上取下U盘插进去，果不其然，已经无法读取了。

反而是苏沐秋手写给他的那些数字，因为塑封完好，字迹始终还很清晰。

其实并没有什么，所有这些数字他已经看过太多遍，以他的记忆力，完全可以复述出来。但记忆只对这种简单的信息有效，在无数个位面间辗转过许多次之后——周泽楷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到过多少个世界——关于其他的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幸好习得的种种生存技巧倒是都没有忘记，因为每到一个新的位面，都必然用得上：怎么找到不需要证件就可以典当宝石的典当行，怎么弄到必需的证件，怎么在这个城市找到力所能及的工作。工作实际上并不是必要的，因为彩票和宝石足以负担正常水平的生活。但他这一次想要弄得大一点，比如，想办法先买下一间网吧。

房间门被敲响，服务生送来他吩咐的衣物。周泽楷付过衣物款项和小费，为纸币上沾有的泥污感到抱歉。换好衣服之后他出去溜达了一圈，按照记忆中的数字买好了彩票。几天后不出意料地中了奖，领奖的路上随手买了一摞崭崭新的荣耀账号卡。第一区，初版，拿到他成长的那个时空想必是可以让粉丝们高价竞拍的，不过他反正也不是第一回拿到了。开服的那天他在零点准时登录，注册了第一张账号卡。和在以往每一个世界所重复的经历一样，他为角色起名夜泊枫桥。

然后他揣着空白的账号卡和读卡器，按照记忆中的那些网吧一间间寻找。不同的世界会有一点点小出入，又或者是经历修改了记忆，有时他会不确定当初叶修是不是那么说的。他先找到的其实是叶修，那两个少年常常一同出现在网吧，偶尔还有来送饭的苏沐橙。他站得远远地默默看着他们说笑，三个人看起来都身材单薄，衣服不大合身，但是笑得那么开心。终于有一天叶修没有来，苏沐秋一个人呆在网吧刷夜。那天夜里很冷，周泽楷把手伸进大衣口袋，碰了碰衣兜里的账号卡，慢慢向他走了过去。

感觉上好像是走过了千百次的一小段路，心情有点超脱式的平静。网吧里的夜晚总是充满喧闹，他走过一群组队开黑正在大呼小叫的玩家，把声浪抛到身后。少年的苏沐秋朝他抬起脸，小小的巴掌脸上映着屏幕上变幻的光影。那是一个当时风行的沙盒游戏，网吧里几乎每台机器都有安装。不久之后，它的地位就会让位给荣耀。

28岁的周泽楷低头看着15岁的苏沐秋，努力向他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这句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但每一次说出口的时候，总是需要极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让泪水流出来。

“你……喜欢荣耀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