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凤姐说宝钗过生日一席话，可以当副手教科书来学习：首先她已经心里有数，知道为什么，如何操办了，但她不直接说出来，不自己做决定，要向领导（贾琏）汇报。首先提出问题“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么样呢？”，获得领导批示“你多少大生日都料理过了”云云（你办事，我放心）。进一步提出矛盾，“她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表示我还嫩，还需要领导指点），领导果然深重考虑“低头想了半日”，发出指示“现有比例”（就照过去的规矩办吧）。凤姐马上表明问题所在“老太太说……老太太说”（上头发话了，咱是不是得听上级的？），领导恍然决定曰“既如此，比林妹妹多增些”（重下决议，自尊得到满足）。获得领导合心批示，赶紧表示忠心“我也是这么想着，所以讨你的口气”（领导您太英明太伟大太有才了，您的指示真是高瞻远瞩我百分百赞成啊！），话已至此，领导自尊得到满足，副手按自己意思办了事又不承担责任，皆大欢喜，善哉善哉。
　　下文叙宝钗过生日一文，贾母自己拿银子出来给她办，可见是真欣赏她。林妹妹不肯看戏，确实是犯酸，显然从前她过生日的时候贾母没这个举动。不过在贾母的角度看，黛玉都来了六七年了，从小长到大，跟自己亲孙女也没什么两样，熟则不拘礼，用不着象待宝钗这么客气，何况的确是她的第一个生日，出钱做贺是情分应当。而宝钗“总依贾母往日所喜说了出来”，并不是讨好。一是表示她很会做人，第二也显示她的知礼。人家高看你一眼，你必然要识趣，十倍客气的奉还，要是简直就说“我喜欢这个，我喜欢那个”，那是没教养的小家子行为。哦，当然，现今时代观念变化了，张扬个性得到盛行，想要只要张口就好了，没那么多客气，当然不是说过去的观念就好，现在的就有什么不好，不过总不要拿现在的观念套从前人的举动，不然笑话就大了。
　　宝玉拉黛玉出来听戏，显然非常了解她为什么吃醋，说的话是很顺心的，所以黛玉才又出来。点戏一节，黛玉也很知礼，要先“让薛姨妈王夫人等”，这是谦让的规矩。PS：话说上次公司员工一起吃饭，俺手底下两个小姑娘，俺一没注意就跑到正位上坐下了！俺才进去看见了，领导就站在旁边，脸那个难看啊，俺那个尴尬啊，不说不好，说了更难堪！哎，觉得现在80后的小孩子们，这些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学学，不管你们怎么有个性新做派也罢，到底大多数还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人手底下混饭吃，要想不讲究，等你当了老板再不讲究也还不迟呢。
　　按，就算宝钗上京是十四岁生日刚过，到十五岁最多一年，而前文如海之死，黛玉一去一回将近一年，又加上盖园子省亲，极少费时一年半到两年，这一回书当是前后有所调整。
　　
　　看过了戏，凤姐拿着黛玉和小旦开玩笑。这个玩笑确实有点不象话，凤姐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很伤人，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么样的伶俐人，会说这样的话。或者在她看来，跟戏子相似并不算什么，可以一笑置之？也许是每个人个性不同的关系？比如要是有人说俺象三级女星XXX，俺一定抽他，不过就有人不在乎或者与有荣焉？存疑。
　　下面宝玉那一“瞅”，湘云大怒，吵着要回家。自然要大怒，搁我我也要怒的：哦，怎么着，她也是表妹，我也是表妹，你偏向不到这个程度吧？许她没事打趣我，我不过没注意说漏了一句，瞧你那小眼瞟的，也不怕抽抽了！什么“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怕你得罪了他”，喝！行啊，有本事了她，连得罪都不能得罪了！好个“林妹妹”，话都不用说一句，你看那殷勤献的！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忿忿然如是，笑。
　　接着黛玉大怒。恩，怒的好，搁我我又气了：我跟云儿吵也好恼也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瞅把你给吓的，又是“怕她得罪了我”，哦，她得罪了我，你心疼了哈，看不过去了哈？我要是回一句嘴，合着你该把我吃了不是？
　　可怜宝二爷，好心永远办错事，自以为自己一切万能，什么都能包着，谁知做不到，无怪“回思无趣、一言不发”，可谓郁闷至极。谁知他这里郁闷，人家林妹妹过来瞧了瞧，拿了两句歪诗“回房与湘云同看”，姐俩又和好了！看到这里，对宝二爷的同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决。
　　
　　次日将诗与宝钗看，宝姐姐那句“这个人悟了”是笑言，只是表示“他怎么开始喜欢看这些书了”，并不真以为宝玉就“悟了”，从此“被感召了”。担心自然有一点，不过87版宝姐姐要敲桌子站起来，要“惊”，演得过了，并没那么严重。下面黛玉之笑言，宝钗说佛祖故事，三人的“拍手笑”，也可知大家不过以为宝玉又想起一出是一出了，并没真当回事。
　　忽然宫里送出元春谜来，大家一见便猜，却非要“都说难猜”，是对上位者的一种恭敬的表示，显示上位者的英明，自谦愚钝。贾政去猜贾母的谜也是装猜不到，其实是为哄着老人高兴而已。比如诸位处在同样位置上，如果是10岁以下小孩子，老人说一个你猜出一个还叫是“聪明”，再大了还是这么着，就很不知趣了。另：后文迎春之谜，有人说谜底应是围棋，贾政其实猜错了，个人比较支持这个说法。迎春说“是的”是理所当然，她岂敢说长辈猜错了谜？
　　元应叹息四人，以及宝钗出的谜语，没有一个吉祥物件。中国人认为文字和言语关乎人的气数，并不是完全的迷信。一个总怀着悲凉、沮丧心情的人，的确会影响自己的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