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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

Synopsis

第一轮,及其他。

叶修关于荣耀的判断是很少出错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秋木苏和战斗格式奉献了一场精彩对攻,大秀一把华丽丽的三步枪体术,估计等会儿各大荣耀论坛的视频版就要炸。随后君莫笑上去一通散人快打,把嘉世的神枪手击退;接着莫凡在个人赛第三位出战,对面上来的是个术士。联盟里术士其实很少,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新老两代索克萨尔,一个是算无遗策的超级智慧流,另一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超级猥琐流,总之都把特色发挥到了极致。嘉世这位小术士却还是嫩了点儿,看得出来是想走喻文州这种光明正大的风格,开始几个技能的节奏也掐得恰到好处,但他面对的是个忍者,莫凡拾荒出身,隐匿身形等待机会是他最擅长的事,这边几个技能一CD,他立马地心斩首术就过去了,接下来几个大招一气呵成,底下陈果看得直捂脸:地心斩首加背身缚首再加割喉,当初君莫笑和她的逐烟霞在荒野小镇初遇莫凡的毁人不倦,这一套连招逐烟霞就从头到尾吃了个干净。术士和枪炮师一样近身战不利,个人赛这种小地图被忍者抓到,基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莫凡这次连招牌的烟花式打法都没有秀出来,盖因对手的反抗太过微弱,他没有放弃近身机会退下的必要。个人赛打完一看总共耗时八分钟,其中第一场占了六分钟,接下来的两位小朋友加起来才坚持了两分钟。

“残忍啊!无情啊!”方锐一边摇头一边站起来,擂台赛他是第一个,“你们就是这样给新人上职业生涯第一课的。以后人家回想起来该怎么看你们啊!——哪位给我再晾杯开水,我回来要喝。”

“晾开水”这梗在兴欣也算是个著名口采了,上赛季对轮回的时候,方锐就这么来过一回,结果赢下了孙翔的一叶之秋,险些得意忘形。这时候再把这梗拿出来当然不是因为要把对面的小朋友当斗神看待,只是支持一下叶修的看法——其实也不是嘉世的新人们不够强,只是职业生涯首战又遇上卫冕冠军,面对的是自己在几乎整个训练营阶段都仰望的男神和女神,难免紧张过度,发挥失常。于是擂台赛也这么一溃千里,等到众人准备上团队赛的时候,距离叶修“二十分钟”的预言,刚刚过了十九分半。

兴欣团队赛阵容,队长苏沐橙,枪炮师沐雨橙风,方锐,气功师海无量,苏沐秋,神枪手秋木苏,乔一帆,鬼剑士一寸灰,安文逸,牧师小手冰凉,第六人唐柔,战斗法师寒烟柔。

嘉世团队赛阵容,队长邱非,战斗法师战斗格式,闻理,元素法师篆香沉水,王珏,骑士固斯年,谢邈遥,神枪手小山明灭,朱闻,守护天使朱颜华发,第六人卫瑾,狂剑士紫电青霜。

“从上次遇到我就想说,”叶修喃喃说,“嘉世这帮小朋友的起名风格,跟我们当时那会儿很不一样啊……”

“什么?哪里不一样?”陈果说,“错别字比较少吗?”

“老板娘!”叶修痛心疾首,“能不能尊重一下你曾经的偶像,我们那是错别字吗?那是沐橙敲出来的错别字!有特殊含义的好吗?!”

“咦?是吗?”陈果好奇起来,“有什么特殊含义?”

“……你还真问。那你等着啊,今晚我发个帖子重金悬赏,估计明天就能找出十七八九种特殊含义,到时候你给挑一个。”叶修叼着戒烟糖笑,“以前嘉世的ID都没这么有文化啊,这都快赶上老魏那娘家了。”

他和陈果之所以这么悠闲,当然是因为场上战局在开局后不久已经明了。虽然乔一帆是场上指挥,但战术想定是赛前全队合力做出的,他的任务是根据局面的发展做出现场调整和选择,并不是临场再设计战术。除了苏沐秋是新人新职业之外,其他四个人已经合作了一整个赛季,特别是在季后赛一路蓝雨霸图轮回打上来,经历了除微草之外的历任冠军队伍,战术体系被磨砺得非常成熟,容纳进一个秋木苏并不费力。而苏沐秋这个人……严格来说这家伙的出道战不是这一场,而是国家队集训时那场流传到网上的内部对抗赛。虽然同为职业联赛新人,但他曾经经历过的对抗强度并不是只打过挑战赛的新嘉世所能体会的。整个比赛进程大致按照叶修此前的设想展开,双方的阵型展开和战术切换都不过不失。细究起来嘉世这帮小朋友的基本功其实非常好,从操作到战术都经过严格训练,过几轮习惯了职业比赛之后大概会有突飞猛进的进步。不过可惜这毫无经验的第一轮遇上卫冕冠军,场面稍微露出点均势的苗头就被干脆利落的用明星战术灭了。结果也和史上的每一场首轮开幕赛一样,由卫冕冠军10:0获得胜利。

“不错啊,”赛后握手的时候叶修说,“已经复刻了我们夺冠之路的第一场!”

众人纷纷侧目,和他握手的邱非却只是笑了笑。

“希望也能复刻最后一场。”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照例是告负的嘉世先出场,其实嘉世的主场也是萧山体育馆,联盟十一年来头一回出现主场场馆相同的同城德比,媒体席热闹非凡,头一个问题就奔着场馆去了。

“嘉世在萧山体育馆打客场,感觉如何?”

“啧啧,这问题问的。”在主队休息室看直播的叶修说,“小孩儿能有啥感觉,难道他们谁在萧山体育馆打过主场?”

“在萧山体育馆打过主场的那只有你了吧!”陈果随手抄起本电竞之家杂志,卷成筒递到叶修面前,“请问叶修大神,在萧山体育馆主场迎战嘉世,感觉如何?”

“比赛舱是联盟标准格式啊,一坐进去在哪都一样。”叶修说,“坐里面给你从H市搬到帝都,只要比赛不断线,你都不知道。”

他用牙齿咬着一晃一晃的棒棒糖,抬起下巴看着电视。电视里的邱非果然也说:“呃,比赛舱是联盟标准格式……”

方锐夸张地叹了口气,过来拍了拍叶修的肩膀,顺便从他兜里偷了根糖吃。

“不愧是你徒弟。”

“喂那是沐橙给买的糖,偷一赔三!”叶修说,“走开走开,你都舔过了别想还回来,乖乖去买来赔上啊,沐橙给他个购买链接。”

苏沐橙笑吟吟发了个链接过来。方锐又再夸张地叹了口气,过来把叶修兜里所有的糖都搜走了。

“反正都要买了,今天充个阔佬。一人一根啊等下上记者会都给我叼着,这是副队长的命令。”

于是兴欣上记者会的四个人,叶修,苏沐橙,方锐和苏沐秋,除了联盟女神是队长可以不听副队长的命令之外,其他三位全数叼着棒棒糖。

“老叶戒烟,我们陪他。”方锐说,“请问问题,除了联盟标准格式之外都可以问。”

记者席一片窃笑。还是常先厚道,举手先问了个中规中矩的问题:“请问苏队,怎么评价今天对手的表现?”

“复刻了我们夺冠之路的第一场。”苏沐橙笑眯眯地说,“邱队说希望也能复刻最后一场,不过我更希望最后一场由我们亲自复刻。”

这句话一出口,记者们狐疑的眼光齐齐瞄向叶修。这种掉节操的口气不是联盟女神的风格,绝对是这家伙在暗地支招。叶修朝他们露出牙齿一笑,咯蹦蹦开始咬棒棒糖。他摆出这么个绝不开口的姿态,记者们下一个问题顿时就奔着苏沐秋去了。

“沐秋,”叫得还挺亲切,“你这个位置上赛季一直是叶神在打,有压力吗?”

“有啊。”苏沐秋乖巧地回答,“叶神赛前专门跟我交代,说他上赛季特意留了一场没打,求破纪录。”

方锐低头用拳头挡住笑容,然后坐直身体眼睛闪亮亮的盯着记者席,摆出一副好寂寞求提问的架势。可惜记者们在目测难度较小的两位身上已经碰了一鼻子灰,没什么勇气挑战更高难度,再一想上赛季这支队伍在记者会上的可怕表现,果断偃旗息鼓,匆匆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冷了场。新闻官问了几遍还是没人举手,乐得提前结束记者会,众人鱼贯离席,回休息室一看,“客队”诸位还在那里等着呢。

“苏队,叶神,各位前辈谢谢指教。”邱非严肃地说,“赏光一起吃个夜宵吗?”

“好啊好啊!”苏沐橙笑,“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串串哦。”

“很好吃的串串”在旧嘉世后门附近,路不远,但是要拐过两条巷子才能看到那个小小的门脸,嘉世的小朋友们竟然谁都没去过。两支队伍加起来也有快二十个人,坐满了人家小小的店堂,苏沐橙拿着菜单,“从这边到这边每样先来十串。”小鬼们全员欢呼,包括苏沐秋。苏沐橙于是啪的一拍哥哥大腿:“你凑什么热闹。”

动静有点大,有几个小年轻明显瑟缩了一下。叶修这时候已经没叼着糖了,岔开话题问邱非:“夏少呢?”

“夏少说他不吃夜宵,先回去了。”

“唔。那我越俎代庖说一句吧,今天比赛打得不错。”叶修说,“一开始总是没经验的,不过你们的基本功在那里,慢慢就好了。”

他的口气格外温和,少年们不由得放松下来,各自露出期待的表情。

“但是,需要能够支撑到慢慢就好了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那之前就垮了。”叶修的口气还是格外温和,表情却很严肃,“你们确实打算就这样靠全新人阵容一直打下去吗?”

副队长闻理想要说话,邱非抬抬手制止了他。

“我希望至少先试试,如果确实不行,冬季转会窗也还来得及弥补。”

“那么你转告一下夏少吧,队员里没有老人没关系,工作人员大概还是需要找回一些当初有经验的老人才行。”叶修说,“打客场总得有人之前去过,——今天这个客场不算啊,但是去Q市或者B市,我看你们的赛程都是在冬天吧,跟主队俱乐部怎么接洽,签约酒店是哪里,接送大巴上哪订,该怎么带衣服怎么带药,暖气房间流鼻血怎么办,这都是要有人知道的事儿,找几个老人回来,比你们慢慢积累经验省心多了。”

邱非默默点头。旁边陈果想起去年兴欣初入联盟的时候,俱乐部差不多就是个空架子,叶修说的这一大堆工作几乎都是他和苏沐橙方锐自己打理的,队里其他人除了魏琛乔一帆全都是新丁菜鸟,魏琛还脱节已久,经验虽老基本不管用,种种细节琐事都要由叶修一一交代,心里暗暗懊悔怎么就没想到去请几个嘉世旧人。正在默默咬牙,旁边的苏沐橙靠过来跟她碰了碰肩膀,朝她举起豆奶杯子。

“果果,来跟大家先喝一杯。”

 

那天的夜宵结束得有点晚,陈果悄悄先去结过了账,邱非老大不乐意,坚持“是我们先邀请的,当然要由我们付账。”掏出手机来要跟陈果加账号转红包。两边推拒间叶修笑了,指指陈果:“我们吃饭都是谁年纪大谁付账,你们找一个比她大的来,就让你们请客。”

话音未落他就被苏沐橙和唐柔一左一右踢了一脚,当然不重,但是姑娘们的态度非常明确。闻理看到这一幕吐吐舌头,悄悄拉拉自家队长的袖子:“队长,你看连叶神都被殴打了,要不咱还是……算了?”

邱非沉吟一下,向陈果鞠了一躬:“谢谢招待。请您答应我,下次务必让我来请。”

“好,下次你请。”陈果也是个痛快人,这么一顿饭对谁都不是什么大事,邱非如此郑重,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两边各自步行回宿舍,路上就忍不住跟叶修老调重提:“小邱这个性格,真不像是你徒弟啊?”

“比赛的时候说像,赛后说不像,招待会说像,现在又说不像。”叶修不满,“到底像不像,你们给个准话。”

“像像像!”方锐说,“根据老魏同志还没有撰写的回忆录,叶修同志在年轻水嫩的岁月,也是曾经又礼貌又严肃过的。可惜没有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迅速的和光同尘同流合污,随后青出于蓝了。”

他这一连串成语用的,一看就知道在追看最近很红的某益智真人秀。苏沐秋似笑非笑地看看叶修,心里设想着这人十年前带队的模样,却发现记忆有点模糊。更新的、无法与记忆相接续的印象覆盖了从前,他不由自主地把如今的叶修加诸于从前那个跟自己同在陋室中努力求存的少年身上,想不起真正从前的样子,只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过去的叶修塑造了现在的叶修。那种比赛气质——他今晚第一次以队友的身份坐在台下看君莫笑打职业比赛——那种比赛气质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胜利来养成。要一直赢、赢很多、赢到习惯,同时对失败也并不陌生的人才能那样对待比赛和对手。哪怕苏沐秋现在反应比他快,手速比他快,看视频和分析战术比他快,真正的在你死我活的赛场上相遇,苏沐秋毫不怀疑赢的人还会是叶修。

因为他也不是不犯错,但他犯的错永远比任何一个对手少。

大概他太沉浸于自己的思考,显得过于沉默寡言,回房间叶修就问他:“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沐秋脱口而出:“想要多久才能追上你。”

“啧啧。”叶修笑,“这还用想,不是早就追上了么。”

“……咦?”苏沐秋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说的不是那个!是荣耀啊!”反应太大被自己呛到:“咳咳,是荣耀什么时候能追上你!”

“哦。荣耀。让哥算算啊。”叶修说,“四个总冠军,四个MVP,这你要是一点时间不耽误的话,四年吧。——哦不对,今年你要是拿了冠军,那我也有啊,得等我退役之后再四年了。”

“你退役之后我也不打了。”

“说什么傻话。你得帮沐橙啊。”叶修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而且我八成还会去国家队当教练,你不来给我撑撑场子?我还等着重现厨子和小翻译大杀四方的名场面呢。”

苏沐秋本来有点惆怅,遗憾两个人最好的时候没有碰到一起,说起这个也忍不住笑了:“小方方都已经把这段子翻来覆去讲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可是那天他明明不在啊。”

“以讹传讹。那天咱明明没拎着菜。”叶修说,“他那段子每次讲的版本里拎的菜还不一样,改天让他全部去买齐了。这事儿交给你了啊苏沐秋大大,让你妹行使一下队长的权利。”

“我妹——”苏沐秋说到这个想起来了,轻轻拉开阳台门,猫着腰鬼鬼祟祟溜出去蹲了一会儿,又猫着腰钻回房间,叹口气:“恐怕没空听我进谗言,在跟臭小子讲电话呢。”

“啧啧啧,能跟少天讲电话讲这么久,应该是真爱了。”

“必须是,因为刚才我听了两分钟,一直是沐橙在说话。”

“什么!”叶修佯装大吃一惊,“那显然少天比较真爱啊,能让他闭嘴听说话,咱妹的段位果然不一般。”

苏沐秋没跟他计较这变来变去的到底是谁的妹妹,先轰了他去洗澡。叶修从小洗澡就快,飞速出来,换他进去用浴室,用完顺手把水渍都擦干才出来。他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叶修很不习惯,好像已经忘了当初他们总是这样,看来中间这十年里的他和他的室友们都不怎么关注这类生活琐事。苏沐秋有点遗憾,可是当他提起来的时候,叶修却非常吃惊的样子。

“你那边是这样的?可是在我这边,以前我们同住的地方浴室瓷砖早就掉得差不多了,根本没什么可擦的呀。”

他暗自心惊,只好耸耸肩说:“对哦,我是穿越的呀。”

叶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笑了,满不在乎地伸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人的记忆其实不那么靠谱的。”

他说得也有道理,人的记忆其实不那么靠谱。但这天晚上苏沐秋躺在床上,却忽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他的记忆,原本就不是从经验中产生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脑海中记忆的来源,有多少来自于医生的灌输,有多少来自于苏沐秋本尊的大脑移植。甚至连移植这件事本身是否存在他都不知道,能够确定的只是,至少他脑海中的大部分事情,在与叶修和苏沐橙印证之后,都是与他们的记忆相符的。

但那不代表必然真实。

他在黑暗中想得头都要疼了,毫无睡意地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翻第三个身的时候听到叶修嗯了一声,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不敢再动。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许没吵醒他,刚要放下心来放松一下身体,却听叶修开口问:“睡不着?”

苏沐秋呼的吐出憋住的那口气,小声说:“吵醒你了?”

“没有,我刚才应该是睡过一小觉了。”叶修说,“做了个梦……才醒的。”

他口气有点怪,看来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梦。苏沐秋沉默片刻,说:“确实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

“还能不知道为什么?苏沐秋小朋友,你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职业比赛,个人赛单挑的是‘荣耀教科书的亲传弟子’,”叶修拿联盟营销号的用词来打趣他,“要不是你冒出来,这赛季的最佳新人妥妥就是他。前年我拿君莫笑跟他打的那时候小邱非就很赞了,你们这场内容这么结实,大脑内存且释放不出来呢。”

“嗯,精彩是挺精彩的,但主要是……”

“什么?”

“想起了以前跟你PK的时候。”

叶修那边也顿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苏沐秋听他拍了拍床。

“过来。”

他乖乖地过去,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这是少年时代常做的事,但现在都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材,在单人床上显得格外拥挤,两个人都岌岌可危的挂在各自那一边。不过没有谁在意,叶修伸手抓住苏沐秋的手,口气随意的说:“刚才我……也梦见了以前跟你PK的时候。”

“哦,谁赢了?”

“你突然不见了。”

苏沐秋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叶修。“喂,你还记得我是穿越的吧。”

“啊,是啊。所以你想起的那个我可能跟这个我有点不一样。”

“你梦见的那个我跟这个我也不一样。”苏沐秋说,“放心,我是不会消失的。”

他们毕竟是抱在一起睡了这一觉,中间再没醒,直到闹钟响起。按例这是复盘的一天,通常复盘是队长的工作,但现在叶修是队员兼教练。当然没有谁能够忽视荣耀教科书的意见,但他亲自在场上指挥的几率在减少。早餐的时候叶修和正副队长坐在一起,苏沐秋想了想,抱着饭碗去了二年级组。

“早。”先跟他打招呼的是安文逸,“出道战感觉如何?”

“联盟新人都那么厉害吗?”

旁边罗辑噗一声笑出来。苏沐秋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新人。“啊……还蛮有归属感的。对赛场。”

他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苏沐秋在荣耀里的那几年历练,但在主场观众欢呼声中钻进比赛舱的那一刻,的确有种游子归家的既视感,仿佛自己就该属于这里,如鱼得水,永不分离。

“包子去买今天的报纸了,来猜猜评论会怎么写。”安文逸说,“昨晚的场上MVP后来是谁?一帆?”

乔一帆红了脸,低头应了一声嗯。他有点不自信,昨天场上的队友,除了身为牧师的小手冰凉之外,每一个的战斗力都比他强悍,话题度也比他高。他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被指定为指挥是因为职业导致的站位比较适合观察大局,苏沐橙太远,方锐太……视角隐蔽,而苏沐秋是一年级新人。虽然这个一年级新人在国家队训练赛那段流出的视频里曾经指挥过那样光华熠熠的全明星阵容,并且和叶修与苏沐橙都关系匪浅,但叶修还是选择把指挥的职责交给了他。

“有一帆在照看大局我觉得很放心啊,”苏沐秋咬着小笼包说,“感觉战斗力都被释放出来了。啊,迫不及待地想要碰轮回。”

乔一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给自己打气。罗辑一本正经地说:“轮回要到第十六轮才会碰到了,下轮是越云,然后霸图。霸图也有神枪手啊,那个选位很厉害的家伙。”

“想太远了。”安文逸拉回话题,“比赛还是一轮一轮来吧,这个赛季可能大家都比较难——啊,包子回来了。”

包子挥舞着包子和报纸——兴欣的早餐是包给附近早点铺的,早点铺每天早上有伙计按时按量送来,但包子不喜欢南方的小笼包,经常自己去另一家买大包子,因此大家拜托他顺手买报纸回来——一步跨进门来,煞有介事地喊:“号外号外,今天的报纸好厚啊!”

今天的报纸确实很厚,因为有赛季伊始的阵容变动分析,这是每个赛季第一周都必然有的,和对今年新人表现的分析和展望,这就不是年年都有了,大概只会在被看好的新人成批涌现时,才会出现这样的专题,联盟历史上也只有第四赛季和第七赛季做过,这是第三次。几个人各自分了一张报纸看,苏沐秋拿到的刚好就是新人展望的那一版,果然大标题的压题图就是秋木苏和战斗格式,中间一个红色的巨大问号。

“谁先撞破新人墙?”苏沐秋喃喃念,“……为什么会有新人墙?”

 

那天兴欣的复盘采用的是和当初那场与嘉世的练习赛相同的形式,作为场上指挥的乔一帆先讲一遍,再由作为队长的苏沐橙另讲一遍。叶修很好的把握住了教练的角色,只是适时的提出诘问和指点,逼迫队员们想得再深一些。这种复盘无疑比从前更费时间和精力,一场反复琢磨下来已经快要傍晚,高度活跃的思考本来就是极其消耗体能的,放松下来才觉得,哎呀,有点累。

“老板娘老板娘,”包子开始咋呼,“今天晚饭能早开饭吗,饿饿饿!”

陈果在复盘的时候一直跟着听,但差不多是从第一个小时起就跟飞了,中间又重复了几次找回来和跟丢了的循环,这时候也觉得累得不行,一拍手:“晚上吃大餐,犒劳一下!”

众人齐齐欢呼,只有叶修笑:“至于吗老板娘,你这样还不得每周都吃大餐,吃穷你。”

“不会不会,下周我就不跟着听了。”陈果也笑,“随便你们折腾去。”

于是订了位子出发,因为到得早,暂且只有这一席。叶修拉了苏沐秋坐自己左边,苏沐橙也坐过来,小年轻们一看这貌似是个要继续讨论的架势,都坐到了另一边。只有方锐跟过来,捅捅苏沐秋,笑:“苏小弟,复盘的时候很沉默啊。”

“啊……”苏沐秋说,“上帝视角看自己场上表现,觉得有点晕,没眼看啊。”

“那是因为你以前上帝视角习惯看到的是这一只!”方锐大力拍拍叶修肩膀,“确实我们都需要适应老叶不在场上的情况,不过你猜对手需不需要呢?”

“我猜他们不管需不需要都挺欢迎的。”叶修懒洋洋地说,“但谁规定哥不能上场了?说不定我们也只是空出第一轮而已,就跟上赛季个人赛一样。”

“哇,借你吉言。”方锐拉开椅子坐下,“那我们要连胜到赛季末尾啦。”

“哦,那说不定。”叶修说,“因为我下轮虽然想上场,但团队想上骑士。”

一桌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陈果一拍桌子:“先好好吃饭!”哪里还能弹压得住。肯听话好好吃饭的只有唐柔苏沐橙两个姑娘,连优等生罗辑和好孩子乔一帆都放下筷子微微欠身,看模样好像马上要窜上桌子扑过来似的。包子更是已经站了起来,眼看要踩上椅子:“老大你说什么?很好玩哎!”

“好玩吧。”叶修说,“那要不要更好玩一点——”

苏沐秋屏住呼吸。叶修朝他一笑,没有说话,反而是隔了两个人的安文逸推了推眼镜。

“不要牧师?”

“还是小安聪明。”叶修赞道,“腾出一个位置,可以多试几个组合。赛季刚开始,还有点空间测试。这轮时间隔得紧,明天不能放假了,先练起来吧。”

大家齐声应了,似乎是因为得了明天训练的准信,倒是都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大快朵颐。陈果是个请客从不小气的人,一口气点了十二道大菜,幸好队内大半都是食量正在人生巅峰的年轻男性,H市的菜量也中规中矩,好歹算是基本吃光,没有浪费。不过回去的路上苏沐秋就揉着肚子,怀疑自己吃撑了。

“哈哈哈。”叶修说,“你以前也经常这样,明明食量不大,却经常……”

他顿住了,扭头望向旁边,打岔说:“咦,那是风筝吗?”

夜色中有一串光点,明明灭灭随风摇曳,看起来像是一只长长的蜈蚣风筝,每一节都带了只灯泡。苏沐秋一开始没在意,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发现,灯泡的明灭好像是有规则的。一共11只灯泡,各自闪烁并不同步,仔细多看一会儿,会发现每只灯泡都在用摩尔斯密码说一个数字,加起来正好是一个电话号码。

他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然后回过神来,才发现全队人都在站着看他。

“怎么了苏小弟,”最先开口的还是包子,“流鼻血了吗?”

“啊没有,”苏沐秋赶紧推托,“就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风筝,看出神了。”

“嘻,这有什么稀奇,”包子不屑,众人一惊,以为包荣兴大大是个深藏不露的风筝高手,谁知话锋一转,“上次在游戏里跟老大看到的风筝比这个还大呢!一放飞就飞远了!”

苏沐秋看向叶修,后者竟然有些尴尬,摇摇头没说话。要让这家伙露出这副模样是不容易的,于是回到房间继续追问,终于叶修苦笑着说:“那什么,是去年游戏里的活动,就那一回。”

“什么活动会放风筝?”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问出口来却自己一瞬间恍然大悟。叶修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

“清明节。”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苏沐秋挠挠头,决定贡献一个秘密出来,缓解一下。

“刚刚那个风筝,其实是我们那个……穿越者友好互助协会,的联络通知。”

叶修明显呆了呆。“你们这……还挺像地下工作者啊?”

“没办法,”苏沐秋信口开河,“被发现就搞不好是要被解剖的,不小心点怎么行。”

他向叶修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拿着手机躲到阳台上。拨打那个来自风筝的电话,果然有人接,果然是医生慵懒又含笑的声线。

“哈啰,达令。”

“嘶——医生你好。来吧,这回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亲爱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当然都是伴生的,世界上从来没有单独的好消息或单独的坏消息。”医生说,“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的!”

“好消息是,我找到办法延长你的寿命。”医生说,“还记得吗?因为你的新陈代谢速率,你长得比别人快,老得也比别人快。一切都是公平的。”

“是的是的,并且我充分地接受这一点。”苏沐秋说,“那么,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当我采用这个方法延长你寿命的同时,你的手速和思考速度也会回到原本的状态。也就是原本的苏沐秋的状态。其实也远远超过普通人,不过你大概会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

苏沐秋陷入沉默。医生耐心的等待,没有出声催促。

“……我有选择的机会吗?”

“有,但没有反悔的机会。”医生说,“我也是很忙的。”

“最迟可以什么时候做决定?”

他听到医生在笑。“现在。”医生说,“莫非你还想召集亲友开个会,再投个票决定应该选哪一个?苏小弟,每个人应该且只应该为他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么我拒绝。”

回答得太干脆,医生还在自顾自说教下去,他偶尔是会犯点这样的演讲癖:“所谓的尊重他人意见其实只是为了未来不责怪自己的借口——咦?你拒绝?”

“我拒绝。寿命短点有什么可怕的,我本来已经死了不是吗?我需要保留现在的头脑和手速,其他随便吧。”

“‘你’是不是已经死了,这要取决于如何定义‘你’。”医生说,“其实从竞技精神的角度,你这样的手速近乎作弊。以减损寿命的代价增加竞争力,这跟体育比赛的兴奋剂差不多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得是我在知情的前提下为了提高竞争力主动改变自己的身体,才能说跟兴奋剂差不多吧。”苏沐秋说,“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我拒绝为此负上道德责任。再说我真就需要老得快点儿,那样过几年就能跟叶修一般大了。”

“那可不是‘过几年’,你们的年龄差还得有点时间才能追上。”医生说,“好吧,我知道了。不后悔对吧。”

“您知道有多少人肯用20年寿命来换取我现在的手速吗?”苏沐秋说,“60岁的时候也许我会后悔,现在肯定不。话说医生——”

医生笑出声来,挂断电话。苏沐秋本来想问他关于上次出现时说过的小孩子的事,一看他这种反应,看来是不大顺利。他收起电话,在夜风中独自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里。

叶修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坐姿,看来是一直等着他打完这个电话。

“怎么样?”

“没事。”他想了想,觉得这话难以取信,又补充道,“他们之前在我身上取了一些样,研究穿越对身体有没有影响——好像每个人的影响都不太一样。”

“你的呢?”

“新陈代谢比较快。”苏沐秋说,“可能这就是手速变快的原因。我觉得我穿得可真合适啊,哈哈哈。”

他转身进浴室,能感觉到叶修一直在背后盯着他。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只能假装不知道。他精确地控制时间,确定自己洗澡的速度和平时相比没有变化,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出去,就被叶修一把按倒在床上。

“老实交代。”

“啊?什么?”

“你有没有意识到刚才是你这么久以来头一回在我前面用浴室?”叶修磨着牙说,“之前都磨磨唧唧洗完还要擦什么浴室,你暴露了你知道吗,不要跟一个战术大师玩心眼。”

“哈。”苏沐秋装傻失败,摊开身体大大咧咧躺在床上,“他们问我要不要把代谢速率调到跟这边的普通人一样。我拒绝了。”

“为什么?”

“手速会变慢。”

叶修露出深思的神情。苏沐秋轻轻推开他,坐起身来。

“看,你的决定跟我一样吧。”

“能退役后再调吗?”

“只有一次机会。我猜是限定穿越之后某个时间之内吧。”苏沐秋懒洋洋地说,“哪有什么代价和限制都不用的好事,挺公平的。”

叶修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长长出了口气。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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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 【回复】 2017-11-15 17:08:27

哦哦?忘记了,看来我有必要回去重温下上卷

Rene 【回复】 2017-11-15 16:25:24

哈哈哈蜈蚣风筝的莫斯密码!可是我真的觉得懂摩斯密码的太多了他们会很快暴露的哇。自己苏沐秋居然一点没犹豫的就拒绝了,好吧……幸好医生找补了句,看来这个老的快大概只有1比2或3,还算可以接受

令令谢 回复 Rene 【回复】 2017-11-15 17:04:47

上卷写了的,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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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