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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劝诱

Synopsis

《圣河往事》第一部:镜中繁花(卷一)


 

尽管婚礼岛美轮美奂,似乎一切享乐的布置应有尽有。但当国王心血来潮,要举办一场比武大会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得不转移到岸上去。

 

在圣河岸边,几乎是一夜之间,一片挤满了渔民小屋的河滩被夷为平地,又在平地上建起了辉煌壮观的演武场,而且是标准规格的大演武场,能够容纳八驾战车并驾齐驱。

如山的黄土连夜运来,铺在河滩的沙地上,据说为了让黄土迅速板结,且在演武过程中不因为践踏而扬起灰尘,又用上好的棕榈油把演武场整个浇了一遍。除了让人咋舌的场地,看台和后台帐篷也极尽奢华铺张,国王似乎突然起意,要在阿拜斯城主面前炫耀一下圣河王朝的力量。

建筑工程一般由下圣河首相负责,这次也不例外。在现场,卡维丝还见到了父亲提赫斯,抱着一大堆莎草纸卷,跟在首相身后,一脸疲惫憔悴,看到卡维丝,他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想要对女儿说点什么,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到父亲这样辛苦,卡维丝不禁有点心酸。

下圣河首相恩德闻大人也看到了卡维丝,他一反常态,彬彬有礼地和她打招呼,还对她和气地笑了笑。

卡维丝简直受宠若惊。与瑟迦特的父亲——上圣河首相诺尔迦大人温文尔雅、八面玲珑的风度不同,恩德闻大人一向严厉而不苟言笑。尽管同为平民出身,但诺尔迦大人的家族极为富有,而恩德闻大人的父亲只是一个屠夫。

哪怕做到了下圣河首相,恩德闻大人看上去也还是很像一个屠夫,满脸横肉、神情凶狠。

在朝中两位大人勉强算是分庭抗礼,可是在宫中,诺尔迦大人的人气要高出许多。因为瑟迦特的缘故,卡维丝和这位大人还颇为熟悉,他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亲切,又像对待贵族小姐一样尊敬。而恩德闻大人呢,尽管父亲是他座下的第一书记官,尽管卡维丝进入宫廷是缘于他的好意,但不管何时遇到,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卡维丝。

所以,卡维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大人竟然还是会对人笑的?

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还颇有几分亲和力,把他脸上所有的凶相都变成了厚道与和蔼,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卡维丝不禁想起哥哥提里奥曾刻薄地说,恩德闻大人把笑容都当做某种手段,轻易不对人使出。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同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他客气地问卡维丝。

卡维丝为难地看了一眼父亲,父亲这时也有点懵的样子。她想了想,郑重地对恩德闻大人行礼,同时柔声说:“这是我的荣幸,大人。——但是,作为一个女儿,在父亲面前,我不应该答应同旁人单独说话。”

“哦,你这傻丫头,大人怎么会是‘旁人’呢。”提赫斯反应过来,赶紧说。恩德闻大人却爽朗地笑起来:“你果然被教养得很好,卡维丝小姐,现在像你这么有规矩的姑娘真是太珍贵了,难怪王后和国王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提赫斯笑容满面,赶紧给女儿使眼色,又拍了拍额头:“我觉得栏杆那里还应该再去看一下。”说着,他对恩德闻大人弯了弯腰,“您允许吗?大人。”

“辛苦了,提赫斯大人。”

看到父亲如此圆滑而迅速地溜走,方便恩德闻大人与自己“单独说几句”,卡维丝心酸的感觉更强烈了,还夹杂着一点羞愧,脸都红了。

恩德闻大人看着她:“你是一个敏感的人,卡维丝小姐。我对你的父亲极为倚重信赖,他是我手下最能干的人之一,这个你一定要相信。”说着,他用更和气的声音说,“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我也会希望她为我骄傲——不管她看到了什么,我都希望她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够生活的更好。”

卡维丝的脸更红了,她抬起头,看着恩德闻大人,有点激动地说:“我当然为我的父亲骄傲,而且我非常非常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当然,当然,我完全相信。”恩德闻大人的态度异常的诚恳,“如果我的话让你觉得难受了,我向你道歉。我的年纪比你父亲还要大许多,你应当把我视为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你完全可以信赖我,我也希望你信赖我。”

卡维丝犹豫了一下,直接地说:“您需要我做什么呢?首相大人。”

恩德闻大人又笑了:“聪明。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卡维丝小姐。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恰恰相反,我只想为你做些什么。这是真的,如果将来你面对不可避免的复杂情形,我希望你信赖我,让我能有机会为你些什么。我再说一遍,你可以信赖我,就像你信赖自己的父亲,在任何事情上。”

卡维丝睁大了眼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

“当然你明白的,卡维丝小姐。”他仍然在对她微笑,笑容温和又真诚,但是他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某种更为坚硬的东西取代了它,还有一点犹疑,甚至一点像是难过的神情,就好像他也对自己将要说出的话感到踌躇。然而他的声音仍然那么温和,那么平静,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说:“关于这件事,在我看来似乎是不可避免将要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只希望你不要看得太重,不要太慌张,更不要害怕。”

卡维丝的神情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嘴。耳朵过于灵敏的孩子,一定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懂得了这个道理,每当听到不应听到的话时,她就会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嘴。

她眼睛里的惊慌和茫然,让几乎是铁石心肠的恩德闻大人,都为之动容,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努力表现出更和气的态度:“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我都有点担心是不是你的父母把你教养得太好、太规矩了。——真要命,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些,你并不是我的女儿,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怕心里都会好受些。但是孩子,对不起,能不能让我们开诚布公、合情合理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不是长辈和孩子,也不是首相和侍从女官,就是两个懂道理,也了解人情世故的成年人,不受情绪左右的聊几句。”

卡维丝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一半是害羞,一半却是渐渐升腾起来的愤怒,她鼓起勇气,问道:“我的父亲也像您这样想吗?大人。”

“哦,孩子,你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恩德闻大人摇了摇头,“你父亲的想法,甚至我的想法,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擦了擦额角,故意做出一副有点为难的苦相,“真要命,这甚至都不应该是父亲对女儿说的话,应该是母亲的事情。但是我的孩子,你须得知道,只要事情涉及到国王,那么我恐怕整个圣河流域,所有的父亲、所有的母亲和所有的长辈,都没有什么发言权。”

卡维丝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恩德闻又叹了口气:“我的父亲是个屠夫,你们都知道,但我一直很尊敬他。他曾经对我说,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说真话。你看,平民之中也有智者,不是吗?所以,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孩子,我们的国王对你抱持着很大的好意,不是吗?而且你终究是要做出回应的,不是吗?”

“不是!”卡维丝急急忙忙地说,“不是!你们都弄错了,国王他只是对我们很和气,因为我们是王后的侍从女官,因为我们常常陪伴在王后身边,和他有点熟悉。”

恩德闻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他还是老国王的私生子的时候,我就和他很熟悉,是我把他送去赛特神庙,是我每个季度去看望他,也是我向老国王报告他的情形。——孩子,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国王是怎么想的,我们要讨论的是你的小脑袋里的东西。”他的声音仍然温和,但话语却似乎是强硬起来。

卡维丝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几乎是哀求地说:“国王会忘记我的,他早就忘了我,有那么多女孩子,每一个都比我漂亮,比我能干,比我……”

“可是她们每一个人的父亲,都不是我最可信赖的手下。”恩德闻大人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没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宫廷中的繁华热闹没有迷惑你的眼睛,对国王的敬畏与爱戴没有迷惑你的心。可是你不妨把胆子放大一点,不妨稍微具备一点政治眼光和大局观,你看到的那些,国王的那些女人,后宫的你来我去,王后的妒忌或是宽容,重视或是漠视,所有这些,其实都牵动着前朝,乃至整个圣河流域大大小小势力的起伏和涌动。而这些起伏和涌动,都是可以追踪、探测、跟随甚至利用的,所以,一切皆有可能,我的孩子,没有什么是绝对必须如此的,一切皆有可能。”

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会让恩德闻大人觉得良心不安,尽管卡维丝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好像被他的话吓坏了。但是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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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 【回复】 2017-01-07 10:30:38

等等……不是说不是宫斗文么,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而且不是妹妹马上就要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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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很早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把我们耳熟能详的一段历史,移植到另一个时空背景下,重新演绎,会是多么棒的事儿啊。
    比如将秦淮八艳的故事,移植到一个类似衰亡前的古罗马世界;
    或者将印加帝国的灭亡,移植到一个类似古印度的神话世界……
    诸如此类。
    后来,看到盖伊·加夫里尔·凯的那一系列我称之为“时空位移”的小说,简直大生知己之感。
    何况凯还写的那么精彩!(除了他坚持要自己写中国古诗这一点之外……)
    久而久之,忍了又忍,我还是动笔了。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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