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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

Synopsis

作者:神原茜 / 故事模板:铸剑 / 魔物:兕



那个男人来到黄叶村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骑着匹通体漆黑的马,骏马安静地把自己埋在夜色中,步伐悄然无声。于是马上的白袍人就仿佛凭空浮在夜风中一般,龙灿半夜听到自家的狗在院子里狂吠,推门出来查看,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骑士勒停了马,马儿不太乐意地发出轻嘶。然后他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少年俯下身去,声音微微沙哑,语气轻柔。

“借问这位小哥,喻大匠家怎么走?”

“你……你是活人吗?”

对方就笑了。

“算是吧。”

这答案可一点儿也没法安慰人。不过龙灿听着他的笑声,总算战战兢兢爬了起来,摸摸摔痛的屁股。

“黑灯瞎火的不好指路。你能让我骑骑马吗?我就带你去。”

这次马儿很响地叫了一声,声音严厉。龙灿期待地仰头看着骑士,对方似乎低声对着马耳朵说了些什么,向他伸出手。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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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匠的家其实一点也不难找,整个村子里只有他家的门口挂着盏彻夜不息的灯笼。龙灿坐在白袍骑士的身前,一路指点过去,后悔自己没有故意绕个弯。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骑马,忍不住希望能在马背上多呆一会儿。

骑士向他道谢,自己先下了马,又帮他下来。那人叩门的时候龙灿望了望天空。村子里最近没了更夫,不过下弦月都升起来老高了,也该快午夜了吧。

他伸手摸了摸马儿温暖的皮毛,鼓起勇气说:“这么晚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应门的人挑着盏大灯笼,举起来照了照他们的脸。龙灿这才看清那骑士的面目,是那种分不清年龄的英俊,长眉凤目,端整中带着几分肃杀气息。察觉到他的目光,就斜斜看了回来。

龙灿情不自禁退了一步。眼前微微光亮一闪,那人抛了枚大钱给他。

“辛苦了。留着玩儿吧。”

人和马都安静地走进大门。门砰一声关上,只剩下龙灿站在那里,因为刚才的马背颠簸而微微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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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跟着应门的家人穿过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没有一处阴影地方。他留心了几个角落,即便是最偏僻阴暗的地方也有一盏小灯笼将其照亮。宅子的主人在堂内等着他,距离上次见面其实只过去了一年,但对方好像已经老了十岁。

“没想到首先惊动的会是你啊,王曜。”主人抬抬手,自有童子奉上茶汤,“看来真的是魔物在作祟?”

“我只是恰好从王府听说了这里的事,”白衣人王曜说,“又正好顺路有事要办。上次蒙您看顾过我的双剑,还没有机会答谢您。”

“无足挂齿的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喻大匠说,“正如你所见,我已经退休很久了,偶尔遇到宝剑难免见猎心喜。不过最近村子里的确怪事频频,你来了也好,或许帮得上忙。”

“我听到的消息比较含混。您能仔细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么?越琐碎越好。”

主人就大笑起来。

“琐碎,这容易。我年纪大了,睡得很少,特别是晚上几乎都不睡。所以每一次出事的时候,我确实都听到了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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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匠是一位铸剑师。

或者说得确切一点,喻大匠是本朝最有名的铸剑师之一。御用的宝剑中有三把出自他之手,其他天潢贵胄、名将权臣也以拥有一件他的作品为荣。他在三年前宣布退隐,来到黄叶村隐居。这里是个风光明秀的小村子,以村后群山每年秋天的红叶——不是黄叶——闻名。因为来赏红叶的游人如织,交通也相对便利,平时则清静安闲,是个结庐闲居的好地方。

虽然王曜一路行来察觉的气氛绝非如此。

“村子里最近丢了好几个孩子。”喻大匠说,“都是男孩。开始的一两个到天亮才被发现,后来人心惶惶,做父母的晚上都轮班睡觉。就这样也还是又丢了三个,都说是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孩子就不见了。”

“孩子没有哭闹吗?”

“即使有可能也只有一两声。”喻大匠说,“没人说听到。有这种专吃小男孩的魔物吗?”

王曜凝神想了想,冷笑了一声。

“不能说没有……丢孩子的人家您能告诉我吗?我需要调查一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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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灿第二天又看到王曜的时候,那人正在村子里散步。

黄叶村是个平常的村子,除非红叶季节,村子里通常没有外人,自然也没有为旅人设置的客栈和食肆。山村中很少闲人,日出之后男子大都出门劳作,女子在家操持。龙灿算是个例外,父母双亡的半大小子,家中有些田产,他自己种不过来,佃给了村中邻居,一年收些够自己吃的田租,平日则在家中编些竹篾麦秸的小玩意儿,逢集也能卖些零花钱。这天他跟平常一样,坐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编着东西,就见王曜笼着袖子施施然走了过来。

龙灿刚觉得这人走路的样子也是说不出的洒脱好看,就看见了他腰间的两柄剑。

本朝尚武,在外游历的士子佩剑并不稀奇,年年来赏红叶的公子哥儿们人人都是琴剑风流的模样儿,但一人佩双剑的龙灿还是第一次见。他怔怔地望着王曜走近,在他身边坐下,双剑在门口的台阶上轻轻撞击,挂在同一侧,看来并不是双手分别使用的。

王曜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笑。

“不是为了杀人的。”

“您认识那位大匠?”

“这两柄剑承蒙过他的照顾。”王曜说,“说说村子吧。这里一直就没有人打更吗?要不是遇到你,我昨晚就迷路了。”

龙灿看着他,眨眨眼睛。

“大匠没有告诉您吗?村子里最近出了好多事。”

悠闲的下午,悠闲的晒太阳的小厮,村人们来来去去的时候,几乎都意识不到他的存在,但是龙灿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事。

多得出乎王曜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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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答谢龙灿,王曜请他喝了一杯。酒就摆在龙灿家的院子里,他们聊完天起身进去的时候,装在青竹筒里的清酒和下酒的小菜都已经安排妥当,放在院子里那张破旧的石桌上,用一只黑底红漆的托盘放着,旁边还拿了只小瓷瓶插了支花,居然颇为可观。

龙灿大吃一惊,后退两步,指着那一桌食物说不出话来。王曜苦笑了一声,好像低声嘟哝了一句“多此一举……”。

然后他问龙灿:“你在村子里有没有朋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呀?”

半大小子的朋友当然也是半大小子。住在村子里的各方,摆脱儿时玩伴的身份也没几年。其中一些已经开始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另一些则还懵懂着,每天到处游玩闲聊。不过他们都很珍惜有酒喝的机会,而且王曜那只青竹筒里的酒还总是喝不完。

所以王曜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经知道了村里各家丢失孩童的时间、孩子的年龄、还有那些父母的来历。

是从最近半年才开始的,前后总共丢了四个孩子。前三个孩子的父母都是最近几年搬来的外来户,两家姓黄,一家姓叶,只有最后一个姓韩的孩子家里世代在黄叶村务农。

王曜默默回想着这四个孩子的生辰。丢失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只有七八岁。今天的酒友们没能提供具体的出生时辰,但至少他们都是阳日出生的,最后一个还是阳月。

“村子里的大家都说有魔物专吃阳气重的男丁,所以连打更的人都不敢在晚上出门了。”

“那么,为什么大家都不搬走呢?”

龙灿和他的朋友们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搬走了又能去哪里呢?”

“黄叶村的营生不错的,除了种田,红叶季还能赚上一小笔。”有人说,“龙灿每年能卖不少小玩意儿呢,我们也是。”

“反正魔物好像也只吃小孩儿。”

“还要是阳月阳日生日的。听说叶家小子还是阳时生的呢。”

“黄叶村的红叶季这么有名,”王曜说,“为什么村子的名字不叫红叶村呢?”

少年们面面相觑了片刻。

“好像……听爹娘说,十几年前也没有人来这里赏红叶的。”

“后来也是有位王爷偶然发现我们这里的红叶红得比周围方圆几百里都要早。”

王曜点点头。那位王爷正是喻大匠的恩主,也是他安排喻大匠来此隐居的。王曜正是从王府听说了黄叶村的怪事,王爷有点担心喻大匠,才托他顺路过来看看。

虽然王曜怀疑王爷只是在担心他请喻大匠铸的宝剑。

“两年半以来似乎略无寸进,或许是遇到了麻烦,”那位王爷是这样对他说的,“假如是因为魔物作祟,就请你出手除掉。”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物好像冷笑了一声,“你如实回报我就是了。”

王曜默默思忖着村子里的情况,自己一口都没喝那青竹筒里的酒。他知道不少喜欢小孩儿的魔物,其中一些只是把孩子抱走作为宠物,另一些则是作为食物。这些魔物大部分不挑男孩女孩,偏爱偷盗男孩的不多,至于居然会挑选男孩生辰的魔物,他确实没有听说过。

村子里果然还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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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起来的少年们在黄昏前散去。虽然嘴上说得满不在乎,还是很少有人敢在天黑前留在室外。

龙灿已经有点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只永远不见底的青竹筒,怯生生地问:“这个……可不可以留给我?”

“可以是可以。”王曜说,“不过它明天就是只普通的竹筒了。”

他弹弹手指,院子里突然出现一名垂髫童子,龙灿又是吓了一跳,不过他最近吃惊得也习惯了,这次没再一跤摔下去。

童子看也不看他,向王曜行了一礼。

“公子享用可满意乎?”

“酒菜不错,插花太装模作样了。”王曜说,“帮这位小哥打扫一下吧,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童子撅起嘴巴,小声说:“虽然吾之乳名确为扫帚,但也绝非专司打扫之仆役……”

他话音未落,就见王曜已经挽起袖子,抄起院子角落的扫帚,笑嘻嘻说:“我也一起打扫,不是欺负你。快点哦,等下还有事儿要请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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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和龙灿一起打扫完小小的院子,告辞离开的时候龙灿家院子里的狗才好像突然惊醒一般,和昨夜一样狂吠起来。

龙灿揉揉眼睛,确定那个小小的童子一眨眼又已经不见了。

天色已晚,繁星渐次从夜幕中浮现。王曜好像觉得有点冷般袖手望了望天,喃喃说:“看来今年的红叶也会有些早……”

他袖子里有东西动了动,然后咻地飞走了。王曜满意地又看了看夜色中群山的剪影,朝喻大匠家中走去。

喻大匠正在等他晚餐。

年纪大的人更容易怕冷,还没入秋,喻大匠在家中晚间已经披上外袄。王曜先为迟归道歉,再说明自己这一天打探到的消息。特别提到了一条,“如今村中周家正有名孕妇即将临盆,大匠可知晓?”

喻大匠微微前倾身子,好像有点听不清似的。王曜于是又加上了一句:“您也知道,我虽然不是专修卜筮这一门的,不过起了一课看来,这个孩子会在大吉的时辰出生,命格贵重。有他在村里,应该足以镇住大多数魔物,不会再有之前的情况发生。”

“何谓大吉时辰?”

“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就在明天。”王曜说,“而且是个男胎。”

喻大匠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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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匠家的厨娘颇为不俗,整治的菜肴精洁美味。王曜陪老人用过晚餐,回到自己暂居的房间。点亮灯火,式神童子即时出现。

“公子所料无差,彼方回复,午夜于山巅恭候。”

“果然啊。”王曜说,“魔物是很麻烦,但多数时候更可怕的是人。”

扫帚转转眼珠,好像不以为然。然而终究也没有说话,很快变作一枚方胜,回到王曜袖中。

他解衣休息,在午夜前醒来。山村中万籁俱寂,推门出去空气清冷,天幕上星辰仿佛伸手可及。

王曜知道有种东西格外喜欢这样的景象。

夜间山路难行,不过这难不倒他。抵达山巅的时候,甚至连白衣都没有沾上丝毫污渍。只是连修道人如王曜也都皱了皱眉,后悔没有多披一件外袍上来。

确实有点冷,因为那个在等他的“东西”。

深青色皮肤的巨大犀牛,安静地抬头望着星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不过王曜“听”得到它说的话。

“你倒不错,既没有点什么火把,也没有弄出声响。”

“我认识一位您的同族。”王曜说,“所以知道一点和您相处的规矩。”

兕,其状如牛,青色、独角,夜间独立绝顶山崖,听泉声,好静,天将晓方归其巢。

它们喜欢泉声泠泠、星光熠熠的环境,在它们的周围,山风清冷,空气澄明。

所以这里的红叶才红得比别处都要整齐、都要早。

“哦?”兕有点儿讶异,“我有什么同族居然会和人类认识?如今的晚辈们真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严格来讲我也不算个人类。不过您那位同族其实挺正常的——它在钦天监任职,做的事儿和您现在差不多,只不过多拿一份薪水。”

“这倒不错。你是来替它送信的么?”

“我来之前并不知道您在这里。”王曜说,“但我可以替您捎个信儿。今天和您约见,是为了山下的村子。”

他简单说了一遍村子里发生的事,声音低沉而轻缓,柔和得仿佛从未触动过这山顶上的静寂。兕半合着眼睛听完,摇了摇头。

“这个铸剑师选错了隐居的地方。”

“是的。”

“但我先来这里。凡事总要讲先来后到。”

“自然如此。”王曜恭敬地说,“不过您是否有兴趣前往您那位同族那里游玩一番呢?钦天监的观象台不在城中,整夜清静非凡,还有水运仪象台[注]的水声,十分有趣。”

“有意思。”兕说,“不过你要负责送我去和接我回来。”

王曜庆幸自己袖中恰好带有合用的符咒。那是同属猎魔司的同事画好的,他自己可不擅长这个。

“愿效微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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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在第二天下午才返回黄叶村,有点疲倦地取下腿上的甲马。时间刚刚好,他还可以休息几个时辰。

也只有几个时辰了,因为安静的村子里已经起了骚动,好几个人在路上奔跑。

“快快快,得要通知孩子他爹。”

黄叶村果然在大吉的时辰新添了一个男婴。王曜从毫无喜色的周家门前走过,摇了摇头。

他回到喻大匠家里,没什么诚意地朝主人拱了拱手。老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只是侧耳倾听着外间的动静。

“是生了么?”

“是的。”王曜说,“黄叶村从此就平安无事了。”

他回房间休息,嘱咐扫帚在天黑时叫醒他,起来牵了马向喻大匠告辞。对方非常惊诧他为什么连晚饭都不吃就要离开,王曜推说京城来书急召他回去,喻大匠也就没有再留客,吩咐家人把王曜的马牵来。

骏马温顺地站在大门口,神采奕奕,显然被照料得很好。王曜谢过了照顾它的老仆,又向主人道谢。喻大匠眯缝起眼睛,看着肩高就几乎过自己头顶的马儿,终究没有伸手去摸它。

“我又忘了,你这匹马叫什么怪名字来着?”

“不留行。”

“跟你姓王?”

“跟我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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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留行和它的主人消隐在暮色中之后不久,山村中次第亮起灯火,随后又次第灭掉。夜色中有两条黑影静静潜行,有一家的狗儿短短叫了一声,随后就安静下来。

要办到这一点不难,一块裹着蒙汗药的新鲜牛肉就可以。要让这家人继续熟睡也不难,之前晚餐帮厨的时候,饭菜里已经下过了蒙汗药。不至于让人倒头就睡,但会让人感觉疲倦,入睡后不容易醒来。

至于那个新生的婴儿,紧紧捂住嘴即可,反正也并不需要他活很久。

他们互相帮着手逾墙而出,轻轻落地,没有发出声响,行动敏捷地在村子里穿行,一路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直到确定安全无事之后才径自奔向目的地,推开墙边虚掩的角门正要进去,却听见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有一条黑影立刻拔了刀,不假思索地反手挥了出去。

刀光劈进黑暗,随即当的一声被荡开。夜色中亮起一点火光,是他们身后的人晃燃了火折子。

王曜在他们的身后,一手握着他的铁剑,一手举着火折,微笑着打招呼:“两位黄兄,是我。”

这扇角门黑乎乎的没有半点灯火,但沿着外墙转到宅子前门,却有一盏灯笼通宵不灭。从前门进去,主人起居的院落灯火通明,没有一丝陷于黑暗的角落。

这里是喻大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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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匠还是没有睡,他甚至已经点起了炉火,正在剑室中等候。发现自己等来了王曜的时候,老人一瞬间好像又再老了十岁。

王曜抱着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孩子在他的臂弯中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好像已经告诉过您,黄叶村从此就平安无事了。”

喻大匠凝视着他,悲伤地摇了摇头。

“王爷给我的期限是三年。很快就要到了。”

“您别着急,我会回去替您解释——”

“不着急不行啊……”老人的眼中缓缓流下泪水,“王爷说了,如果三年还交不出一柄能砍断斩影的宝剑,就要用整个村子的人去试剑。”

王曜大吃一惊。身后被他击败的两名汉子赶了过来,佩刀虽然已被击断,却还是和身直扑向他。

“等一下!”王曜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什么,“请大匠看看炉火!半年之内不会再有问题了!”

喻大匠身躯微微一震,抬手止住了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钳起一块铁料,送入炉中。王曜过去站在他身边,伸手替他举着火钳,想了想才说:“过去几年,火炉温度始终不足,的确是有魔物作祟,但我昨晚已经解决了。半年之内,当保无虞。”

扑通一声,他身后的一名汉子腿一软跪倒在地。王曜暗自叹口气,听那汉子颤声说:“是魔物……是魔物?那么我那孩儿……我那孩儿……”

喻大匠茫然望着炉火中的铁块。王曜忍住了没有回头,慢慢说:“是的。不需要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孩子祭祀炉火。一个都不需要。”

既不需要跟随喻大匠搬来的忠仆牺牲自家的孩子,更不需要他们在万般无奈下偷盗村民的孩子。一个都不需要。

喻大匠的肩膀又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慢慢扭头看着王曜。两名黑衣汉子早已扑倒在地大放悲声,王曜叹了口气,抽回火钳。

“您看,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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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王曜在京城听说了消息,某位将军家的名剑斩影在赌约中被王爷新得的一柄绝世神兵斩断。差不多也是同时,那一头兕托人捎来口信,说是想念旧居,要他送自己回去。

要送那一位上到峰顶可是件费力的差事,王曜办完事儿也觉得有些疲倦,打算下山去喻大匠家讨杯茶喝。在村口又碰见龙灿,这一次少年看着他,吃了一惊。

“您还来做什么?”

“我还是来拜访喻大匠——”

“喻大匠已经仙去三个月了!”龙灿说,“都说他是为了替王爷铸就一柄绝世神兵,在最后关头以身殉剑。开炉那天我在呢,响晴的天无缘无故地就打了一声雷,一定是柄好剑。王爷也很高兴,全村的人都得了打赏,周家的孩子更是因为带了吉利来,得了十倍的赏。”

他兴高采烈地说着,王曜却没有再听,只是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两柄剑。

是啊……怎么忘了,自古以来,绝世的神兵都是要以人相殉的。

“那柄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是个古怪的名字呢……让我想想。啊,大匠给它起的名字,叫‘兕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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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水运仪象台是宋代苏颂所制。这里挪用一下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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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一群人,共用一个主角,写不同的故事,会发生非常有趣的情况。
    每个人写的主角,感觉都不是一个人。
    但又非常的一致。
    嗯,集体创作的乐趣,就在这里。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