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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秋拉了周泽楷冲进最近的网吧，要了两台机器之后才想起来问人家：“带账号卡了吗？”

周泽楷看着他摇摇头，眼睛里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气。可惜苏沐秋那时候没有发现，他只是跳上椅子，大声问：“我是秋木苏，哪位兄弟借个神枪手账号给我PK一把？”

那时候秋木苏这个ID在这几条街的网吧里无人不知。众人呼啦围过来，很快有人提供了账号。苏沐秋把卡塞到周泽楷手里，把他推到电脑前坐下，再绕到对面去，拉开椅子刷卡登录。

“好久不见，看看我现在怎么样！”

他真的格外高兴，脸颊绯红，眼睛闪亮，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探身起来，从显示器上方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泽楷。周泽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刷了手里的卡。

“来。”

网吧的众人欢声雷动。许多人是第一次目睹传说中的秋木苏与人对决的场面，经验不足跑到了两人身后想要围观，没到一分钟就晕到想吐，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挤进竞技场观战。倒是苦了慷慨出借账号卡的老兄，比别人多坚持了十秒，终于还是转身离开，找了个观战的玩家窥屏去了。

那本来是个喧闹吵杂的网吧，一众玩家都习惯了在激动时大呼小叫，这几分钟却奇特地鸦雀无声，以至于前台后坐着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起身向这边张望。整个空间里只有激烈的键鼠声，密集到几乎像是从十几台机器发出来的，对战双方的手速可见一斑。事实上，围观群众从未亲眼见过有人的手指可以在键盘上飞舞得如此轻捷准确，几乎从未在某处停留或迟疑，所有的操作都恰如其分，唯其绝不在任何一个动作上浪费一丝手速，才能让角色做出无比华丽精准的攻击。

两个同样能把乱射当做暴射控制，把枪术当做体术攻击的神枪手对战，会是怎样的景象？

这间小小网吧里的观众无比幸运，因为他们竟然有机会目睹如此的盛况；但他们又是如此不幸，因为如此的盛况却在惊鸿一瞥之后从未重现，要直到好多年后，才有职业选手上演出记忆中似曾相识的一幕。

荣耀！

苏沐秋最后一推鼠标，看着站在场中的秋木苏。最后的时刻双方生命的交替下降实在太复杂，他一时也没算清，只是微微觉得怪异，因为直觉自己更可能会稍微输一线。但场面胶着成这样，谁赢都不奇怪，而且周泽楷从来没有故意让过他，他觉得这一次也不应该例外。

“怎么样！”他蹦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对面抬起头来的青年，“我现在不赖吧？！”

于是那人展开一个混杂着欣慰、遗憾和顿悟的笑容。

“嗯。”他招招手，“过来。”

苏沐秋兴高采烈地过去，在他身边拉椅子坐下，无比自然地靠过去准备跟他一起复盘。这是过去他们重复过许多次的行为，不需要太多言语，周泽楷只要适时的暂停录像，鼠标在这里或者那里一点，苏沐秋自然就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彼此对荣耀的理解已经磨合得无比趋同，苏沐秋觉得自己一直在无意识的追随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成长，从职业到风格都是如此。但是他确实也不能理解，如此强大的人，又怎么会如此沉默而无名呢？

这是荣耀联盟的第零年，苏沐秋在包括神之领域的每一个大区都展开过打金生涯，和叶修的联手几乎天下无敌。他非常确定，整个荣耀游戏里都没有出现过像周泽楷这样强的玩家，或许自己和叶修，还有另外几个家伙再经过几年之后会变得跟眼前的青年一样强，但现在毕竟还失于粗糙和稚嫩。任何一支战队有了现在的周泽楷，都一定能够瞬间成为联盟中首屈一指的豪门，为此肯开出的合同，至少不会比他和叶修已经手握的那一份小。

“喂，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战队吗？来跟我一起打职业比赛嘛。”

周泽楷没有回应这句话，他仍然专心地盯着屏幕，仔细为苏沐秋复盘。或许因为这是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PK，他的复盘尤其细致，好几个点苏沐秋都要猛想一阵子才能点头，花了比PK长十倍的时间才复盘完毕。

然后周泽楷就在兴奋的玩家围上来之前拉着他走出了网吧。

他走得很小心，确保一路都在人行道上，并且让苏沐秋走在内侧。苏沐秋微微觉得好笑，他从小一直是担任那个照顾别人的角色，好像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常常显得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夜泊枫桥……”他还是习惯用ID称呼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泽楷看看他，忽然停了下来。有点突兀，而且没有松开拉着苏沐秋的手。少年一个踉跄，才站稳脚跟。

“干什么？”

“可以亲你吗？”

他吓了一跳。但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眼睁睁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孔缓缓凑近。仿佛梦幻。苏沐秋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也没有人从这种角度接近他。嘴唇轻轻相触，随即是濡湿而灵活的触感。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情不自禁地分开双唇。脑子里一片模糊，只有一点异常不真实的记忆，觉得周泽楷的舌尖是凉的。

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吻还没有结束，口腔里的温度明明是灼热的才对。

他终于推开对方，后退两步，一边喘息一边诧异地说：“你——”就只是诧异，暗暗还有一点窃喜，觉得啊这样好又这样强的一个人。周泽楷站得笔直地低头看着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什么表情。苏沐秋正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反应让他生气了，却听他格外认真地开口说：“注意安全。”

“……哈？”

“危险的时候，想着要逃。”

说完他就紧紧闭上嘴，不再肯多说一个字。苏沐秋软磨硬泡了半天也没套出任何信息来，倒是叶修从公用电话打了过来催他回家吃饭。于是他匆匆与青年道别，临别的时候还突发奇想，踮起脚朝人家嘴角亲了过去。

虽然撞得是有点痛又有点蠢，但是蠢得真愉快啊。

“要上线哦！我等你！”

路灯转绿，他飞跑向路口，没看到身后的青年眼神幽深，自然也没听到那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