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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时光余烬

Synopsis

by 叶敏敏 [唯美][同人][魔戒]

时间设定在魔戒故事结束后。以原著为主,承接部分电影《霍比特人》、《魔戒》情节。部分细节如和原著冲突,可能是本文作者记不清原著的原因。


第一章

密林,森林精灵的洞穴大厅,瑟兰督伊王座前。

瑟兰督伊(手持酒杯,靠在王座上):
“索隆和他的大军已经灰飞成烟,
一度不敢提起的名字成了游吟诗人的谑语笑谈。
令人惧怕的幽暗森林,其美丽的初名也渐渐更常提起。
但为何我的心里充满忧虑挂牵?”

“透过茂盛的绿叶,我的左眼看见人类没了大敌,迅速繁衍。
而在我的右眼,看到精灵一族数年没有诞下婴孩,逐渐衰减。”

“冬天越来越短,密布蜘蛛和猛兽的森林,
竟然也开始出现猎人的足迹。
当现有土地难以承载人类的欲望,
人类与精灵脆弱的联盟必定云散,正如索隆与他的大军,湮灭在长长的羊皮纸卷。”

“站在这里,我凝望中土,
仿佛与墓碑对视,
一边是新生的人类,朝气无限;
另一边是精灵,正如黎明前的露珠,在灼灼烈日下无奈隐退,消散。”

(女精灵桃瑞尔上。)

桃瑞尔:“吾王在上!”

瑟兰督伊:“桃瑞尔!
“是什么让你脸露惊慌,脚步纷乱?
森林里难道还有你处理不了的棘手麻烦?
自从吾儿率一部分族人南下,我已将剩余权限尽数交予你,
惟愿樽旁长眠,不受俗事扰拌。”

桃瑞尔:“陛下,正是有大事发生了。”

瑟兰督伊:“我恐怕你所谓的大事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桃瑞尔:“而我恐怕这次您终于失算了一回,我的陛下。刚刚莱戈拉斯殿下孤身一人回来了。”

瑟兰督伊:”分别一年多,吾儿竟然没有回来后第一个来见我么?人类与矮人的粗鲁无礼对精灵真是有很坏的影响!“

桃瑞尔:”我衷心建议您,不要在莱戈拉斯殿下面前提到人类与矮人。”
“上一次见到殿下,还是在一年前的月神祭典。
我连忙迎上前,准备迎接殿下与他的侍卫骑士。
但我停住了,吓得目瞪口呆!
唉,如果您见过在水里淹死的鱼,在空中摔死的鸟,您就能明白我的心情!
他孤身一人,身上挂满草叶,面容憔悴,心烦意乱。
我大胆地说,他简直不像回到了森林的精灵,
却像一只战战兢兢的鹿,被猎人追得逃回巢穴躲藏!

我叫侍女帮他梳沐,冒失地问了他那些挚友的近况。
我还没来得及说刚铎陛下的名字,
他就猛然打翻了水,一阵风般进了卧室,不肯回应我的呼唤。
我别无他法,只好快步前来向您禀告。

瑟兰督伊:这么说,我倒不忙着和他见面。
不管何事让莱戈拉斯殿下心神不安,在密林,他永远可以随心所欲,不想见谁就不见。
即使是国王本人也不例外。
不过,依我看,若是他真像你说的那样,被迫回来寻求慰藉,
我想猎人一定会很快追踪着他前来。

(卫兵报告,林谷领主埃尔隆德与刚铎国王阿拉贡联袂而至,请求拜见瑟兰督伊国王与莱戈拉斯王子殿下。)

瑟兰督伊:怎么!是他们俩气恼了我的莱戈拉斯么?我还以为让吾儿终于忍无可忍的,是矮人的臭味道和暴脾气。且慢!桃瑞尔,你再讲讲王子殿下回来时是什么模样。

桃瑞尔:殿下脸上青红不定,魂不守舍,惊惶不安,却又不像恐惧担忧的样子。

瑟兰督伊:注意你的用词,桃瑞尔!传说中的护戒英雄莱戈拉斯殿下被你描述成思春少女一样了。

桃瑞尔:有您这么一位无限制宠爱儿子的陛下父亲在,什么样的英雄儿子也难免要做小女儿态了。

瑟兰督伊:桃瑞尔。

桃瑞尔:是,陛下。但莱戈拉斯殿下的确表现得十分焦躁不安,几乎让我忘记辛达与西尔凡精灵身份的悬殊,要像姐姐一样安慰他了。

瑟兰督伊: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
不是因为你常常挂在嘴边的精灵血统。
你的勇敢和果决,
已经证明你堪匹世间任何一位王侯公爵。
但你的归宿不在莱戈拉斯身边。

桃瑞尔:(旁白)我很怀疑这位挑剔的国王是否认真觉得有人堪以匹配他那位爱子殿下。(对瑟兰督伊)林谷领主和刚铎国王仍在等候。

瑟兰督伊:他们一位活了三千多年,看起来也毫无理由不继续下去。另一位有林谷领主兄弟的血统,寿命比一般凡人长很多。多等一会儿料也无碍。何况,既然他们已经惹恼了莱戈拉斯,那么就别奇怪我心中燃起雷霆怒火。为了人类和精灵脆弱的联盟,还是让他们多等一会儿好了。
(自白):待我听听他们将说什么,若不中听,密林精灵可不是只凭竖琴就令世人惊叹!

第二幕

大厅,埃尔隆德、阿拉贡上。

埃尔隆德:
自从刚铎王庭重新升起七星白树的旗帜,
十个冬天过去了,接着是漫长的十个夏天。
少女的笑语像蜂蜜和牛奶般在田野上流淌,
繁花星点,瀑流如缎。
满足的惬意布满老人的面庞,
纯净的喜悦在风中弥散。
突然之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透过我的预言之瞳,熟悉的景物变得陌生黯然。
星辰轨迹逆转,地底之火熊熊而燃。
我看到并肩反对过索隆的护戒使者白刃相见,
精灵和人类纷纷战死,
丰饶的大地血红一片。
自从那个可诅咒的下午,我动念
要在西渡之前拜访刚铎王庭最后一面。
我和女儿远远望见莱戈拉斯与阿拉贡交谈,站在国王的庭院中,脚边怒放着郁金香、百合与银莲。
侍者来传讯,莱戈拉斯随他走开。
在他背后,我一手栽培的养子,独生爱女为其放弃永生的丈夫,
缓缓俯身,
亲吻精灵王子遗下的金色长弓,
泪水打湿弓弦。
没有人能误解这种根植内心的渴望与悲哀,
正如绝望的贝伦,目送晨雾中离去的露西安。
我想蒙住女儿双眸,但她惊叫一声,面无人色。
听到声音的莱戈拉斯返回,与阿拉贡四目交接,
面孔发白,仿佛五月飞霜,青翠嫩草失去鲜妍。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从此没有任何讯息传来。
王庭的鸟雀不再啾然歌唱,
如盖的绿树也不再为我们传递密林的音讯。
我的女儿不再露出笑容,
就像失去星星的冬夜,肃杀,凛冽。
但比起我的女儿,
我更担心密林的这位国王陛下,听到消息后会何等怒火滔天!
年轻人因冲动犯下的错,
总是要年长者去收拾斡旋。
(对阿拉贡)阿拉贡,瑟兰督伊陛下让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以往他虽然冷冰冰,倒还礼貌周全。希望一会儿你进去的时候小心说话。

阿拉贡:无论怎样,我总是直言相告罢了,
将我可鄙的命运交在这位陛下手里,
生死无怨。

埃尔隆德:
若你选择自杀一般的方式结束生命,
你对不起在你身后支持着你的刚铎子民,
还有亚尔玟,她依赖着你的爱才有勇气生活在凡人中间。

阿拉贡:请您放心,大人。
我的生命来自双亲,在您的庇护下得以保全,
刚铎的人民与我一同浴血奋战,
我当为了所有我爱的人珍重,
在适当的时机择地安眠。
但不是现在!至少不能因我使人类与精灵再生战端。

埃尔隆德:
我的心头充满伤痛和失望,更有一腔怒火无从发泄。
离奇而无情的命运,将我们每个人都玩弄股掌之间!

(桃瑞尔迎上。)

埃尔隆德:桃瑞尔!请问你的陛下近来可好?

桃瑞尔:还是老样子,大人,若您明白我的话。
芳树葳蕤,长青不败,正如陛下本人,
即使密林被野火焚烧化作焦土,
又被淹没成河流大川,
陛下的红莓王冠仍旧会在绿森林间灼灼夺目,
带给留在中土的密林精灵以镇定心安。

埃尔隆德(转身对阿拉贡):
听我说,阿拉贡!
你要拜谒的这位国王,
是莱戈拉斯殿下的生父,
但和我们熟悉喜爱的王子殿下性情迥异。
国王陛下精明似狼,诡算胜狐,勇猛如鹰,敏锐赛鹿。
但在所有惊人禀赋之上的,
是伊露主神亲自用双唇祝福过的容颜。

星座在广袤天宇的窃窃私语,
绝世名兵映出的雪山光芒;
泉流化冻,空谷里的第一声潺湲,
五月绽放的玫瑰,在风中弥漫的芬芳。

人世间万般美好,
都难以比拟瑟兰督伊陛下的容貌!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保持镇定,
没有人能对他将心事隐瞒。

但,
我望你牢牢铭记:
他拥有精灵族中最强悍的军队,
金色长矛呼啸破空,造成敌人最可怕的梦魇。
王权更替,
种族兴亡,
他精明的双眼看穿一切,
智慧的头脑权衡一切,
骄傲的心灵嘲笑一切。

他是最强大的同盟,
若被触及逆鳞呵,
你将面对无法想象的对手,厄运仅在倏息之间!


桃瑞尔:大人,您真叫我为难。

埃尔隆德:那么我向您道歉,勇敢无匹的精灵!若我言辞不慎得罪了您,请千万相信绝非本意。

桃瑞尔:不,大人。
一部分的我极赞同您的话,恨不得就此坐下一起谈笑取乐。
但另一部分的我,却严厉敦促自己尽到侍卫队长的职责,
不得不大胆出言打断,请您两位暂时停止对我家主上的褒贬。

阿拉贡:您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提醒我在这位陛下面前要谨言慎行。
老实说,我对您的话半信半疑。
我实在难以相信,在莱戈拉斯殿下之上,
竟然还有比他更加杰出的人物!

但不管怎样,‘莱戈拉斯生父’
这几个字眼就足够让我向他表达凡间最高程度的尊敬了。

(桃瑞尔旁白:这位人类国王陛下实在太会说话了!我都不忍看埃尔隆德殿下的表情。)

桃瑞尔:大人们,大厅到了。(静静立在一旁)


第三幕

(瑟兰督伊起身迎上。)

瑟兰督伊:欢迎!林谷领主殿下,最智慧的精灵,中土的守护者!
听说你终于决定扬帆西行,
领略诸神之地的至美至妙。
可叹中土的精灵将失去一位可靠的指引者,
衰微的终点正向他们快步逼近。
思及百年转瞬,
悦耳欢笑化作坟墓上风的叹息,
请恕满怀忧虑的我
难以衷心欢迎您的来访,
或者说是临行前的永别。

桃瑞尔(旁白):好,陛下,你尽管装作没看见那位国王吧。

埃尔隆德:多谢您,吾友!
我并不悲伤即将到来的离别,
精灵一族迟早会在祝福之地相逢,
直到宇宙湮灭,
与维拉诸神一同返回伊露父神的领域。

但我担心,这方世界,
很快又会因阴差阳错而脱离原先的轨迹,
变得捉摸不定,难以预测。
我看见人类和精灵上一刻还是并肩奋斗的战友兄弟,
下一刹那各自掏出兵器,怒吼厮杀。
我看见大地轰鸣,风里传来威严的宣判。
我看见诸神摇头,面露惋惜,中土灰飞烟灭。
为这不可解释的命运轨迹我忧心忡忡,
而且,我很怕它已经向我们显现了尊严和魔力!

我请求您,吾友!
暂且克制国王的雷霆大怒,听阿拉贡从头道来。

瑟兰督伊:密林的国王有尊重刚铎陛下的义务,
更何况我听说这位陛下自幼在林谷领主殿下庇护下长大,
身上还流着精灵的血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半个精灵了。
欢迎您的到来,刚铎陛下!
请自在些,就把这里当做林谷一样的所在吧!

桃瑞尔(旁白):
说得好像从来没听过护戒使者的传奇故事一样!
说得好像不知道自己儿子不回家的时候就是呆在刚铎一样!
我几乎要同情这位陛下了,小心哪,阿拉贡!
即使是密林里的蜘蛛,
看到这样的微笑也一定会飞快逃跑的。

阿拉贡:
请原谅我的茫然若哑,
失魂落魄。
再没有想到赎罪之旅竟然变成了朝圣!
刚铎的白树来自圣白树宁罗斯,
在我幼年时常常沉思,想象它难以形容的风华茂盛;
而宁罗斯只是佳拉西理安的后裔,
在雅凡娜的神力帮助下,模仿着泰尔佩瑞安的美,尽管只是徒劳无功。
双圣树中的泰尔佩瑞安啊,
诗人们赞颂它银花璀璨,神光离合,
宛如黎明前的白色微光,
又如伊露主神的轻声吟唱。
宇宙至美理应独一无二,
为何泰尔佩瑞安之外,
尚有金圣树劳瑞林
璀璨温暖世所罕见?
今日之前,我心存怀疑,
莱戈拉斯殿下之外,
怎会有第二位精灵
诸般高贵庄严足以与他并肩?
但在陛下面前,
我只能感慨,
赞美伊露主神!
他创造了您,
又在同时创造了王子殿下。
正如雅凡娜以歌声催醒了双圣树的种子,
银月遥遥与骄阳相望。


瑟兰督伊:
刚铎陛下,
您的话语让我愉悦地想起了旧时的黄金年代,
人类的心智还未像今日这般成熟,
精灵的心灵,还未曾被背盟和欺骗伤害。
请开门见山吧,讲讲您的来意,以及我所能为您效劳。

埃尔隆德:
是的,我的孩子。
我教养你长大,视你为我的第三个儿子,
又将我的心头明珠在婚礼上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否邪恶阴影死灰复燃,蒙蔽了你的双眼?
是否魔戒战争中的旧伤痕久久无法痊愈,
令你性情大变?
请一一道来,
在座的年长者自能区别分辨。


阿拉贡:
面对瑟兰督伊陛下,我想暂时卸下刚铎国王的身份,
以一名普通人类的名义,乞求宽大,
请陛下拿出耐心,暂时将我的告罪听完。

很多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个人类少年,
我常紧握阔剑,步入北方荒漠,边界高原。
“看哪,那边来了个杜内丹人!
莽撞无谋,粗鲁不文,
打赌他活不到自己胡子长全。”
那时人们常常这么说。

有一次我陷身狂躁的兽群,
筋疲力尽,随身兵器都成了难以举起的负担;
我以为从此将告别人世,
不禁发出悲叹:
“阿拉松之子啊,
你不断磨砺自己,凡事遵从命中预言,
可叹你竟然丧命于此,
埃尔洛斯的嫡系血脉从此断绝!”

这时耳边传来控弦的声音,
野兽的哀鸣响成一片。
一个精灵轻盈跃下树梢,
棕绿色的兜帽中滑落白金长发。

“距离成为伟人还有很长路要走啊,
阿拉松之子。“
他转过脸,露出挪揄的笑容,
瓦尔妲祝福过的双眸星辉璀璨。

那一刻我忘记了埃尔隆德大人的密密嘱托,
答道:
“我的名字是埃斯特尔,
但阿拉贡这一名字为亲人和挚友更常呼唤。“

“而我的名字,愿您谨记,
名叫莱戈拉斯。”
他敛去笑容,庄重回答。
那一刻,半精灵血统中的预言天赋油然而起感应,
我知道我的命运从此和这个名字紧紧交缠,
直到走完一生,撒手人寰。

从那时起他成为我的挚友,
与我生死相依,浴血作战。
天长日久,
我身量渐高,胡须渐茂,
而他永远是狩猎之神最宠爱的孩子,
如空气般轻盈,
如雷霆般致命,
如野火般敏锐,
如海潮般让人畏惧惊叹!
与奥克的战斗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疤痕,
就连严酷的时光也未损其分毫。
护戒旅程中的故事不用我再细说,
中土凡有歌声处,精灵王子的事迹便在传唱。

当我加冕为王,
我常望向右手,原本莱戈拉斯站立的地方。
大仇得报,
七星白树的旗帜重新在刚铎上空飘扬,
为何空虚与失落反而充满心房?
怀着隐秘的罪恶感,我甚至开始怀念索隆,
怀念与朋友们抵膝交谈,出生入死的美好时光。
但那时我仍不明白这种感情的性质,
直至那天莱戈拉斯殿下来访,
告诉我扬帆西行的畅想。

“当我听到海浪的声音,
我就厌倦了中土的一切,
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叫嚣要离开这里,去精灵们的家乡。
我只是一个离魂,
偶尔飘荡到中土,
海鸥的鸣叫便是对我的召唤,
我无力也不愿抗拒命中注定的归宿!
阿拉贡吾友,
正如让刚铎重新繁荣是你血脉中注定的责任,
回到阿门洲是根植在每个精灵心底的热望。”

一刹那我无法言语,
似黑夜旅人,被雷电照亮前路,
却发现一只脚已经踏空,足下是万丈深渊。
我明白了一直以来的感情,
也看清了我的可悲命运。
一部分的我在尖叫,咆哮,
要求不顾一切顺应心中最真挚最剧烈的渴望。
另一部分的我发出最强烈的警告,
要我想想丈夫的责任,
想想国王的义务,
想想当初对亚尔玟发下的誓言!
我的心灵被撕扯,割裂,
我的身体在抽搐,战栗。
我不知道中土是否有第四个人
能体会到如此巨大的甜蜜
以及灭顶的哀伤,
除了爱上露西安的贝伦,
除了爱上伊卓儿的图尔!

魔苟斯的冷笑从虚空中传来,
我感受到了魔主的残忍报复,
命运之前我们都是败军之将,
注定失去最爱。
我的心仿佛被戒灵撕得粉碎,
生平所逢之敌,
从未给我如此致命打击,
呼吸间便令我失去生的意志!

我只能屏住呼吸,
抑制五脏六腑几乎错位的痛苦,
努力平静回答:
“唉,莱戈拉斯吾友!
人类的寿命注定短暂,
但请不要离开我,
在我的双眼还能看清你的样子之前。“

他一笑转身。
那一刻,狂乱支配了我的身体,
人类所有与欲望的搏斗被证明是徒劳无功,
我用尽全身力量,
将将能克制自己仅是跪下双膝,私自亲吻
挚爱踏足的地面。


埃尔隆德:
唉,埃斯特尔!
容我再次这样称呼你。
听到我的女儿没有遭到丈夫与朋友共同背叛,
并没有让我感到些许安慰。
她放弃了族人与父兄,
换来的竟然是希望破灭犹如幻影。
但我不能责怪你,
情爱犹如野火漫卷大地,
又如海啸吞噬岸堤。
当其骤生,
万物莫可为敌;
当其急逝,无法挽留,即使是合众神之力。
在它面前,人类与精灵一样软弱,一样无助。
这是伊露主神的恩赐,
正如人类短暂的生命。
可是埃斯特尔!
欲望与冲动根源于生灵的天性,
对责任和尊严的坚持才令我们与诸神平等。


瑟兰督伊:
且住!
我已明白两位的来意,
但震惊让我无法立时做出明智的回应。
而且,我想你们两位也有一些分歧需要解决。
(转身离开)。


第四幕

(莱戈拉斯烦躁踱步。桃瑞尔上。)
莱戈拉斯:桃瑞尔!我听说父王现在有客人来访?

桃瑞尔:是的,但如果是殿下的愿望,相信陛下随时可以为您中断。

莱戈拉斯:我不希望打扰父王以及他的贵客。

桃瑞尔:算不上什么贵客,不速之客而已。
何况密林精灵不是以礼貌闻名天下的。
尽管这片森林摆脱黯影威胁之后,就不再叫密林了,而以殿下您的名字命名,
因为您在对抗索隆的战争中英勇无匹,
使得您的出身地,
这片密林,
在中土名声四起。
但我宁可保留它原来阴森的名字,
因为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可以替我们摆脱很多麻烦。
人类就像与森林抢占地盘的魔鬼藤蔓,
一旦解除顾虑,
就会紧紧攀附上来,
生根抽条,不断孽生,
四处蔓延,喧宾夺主,
直至吸干整座森林的精华汁液。

莱戈拉斯:桃瑞尔,父亲的心情如何?

桃瑞尔:访客说话之前,陛下心情不好也不坏;他们开口之后,陛下倒还在笑,不过眼眶因愤怒而变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因矮人以外的生物如此大动肝火。这么说起来,您那位国王密友也算是了不起了。

莱戈拉斯:
阿拉贡!唉,阿拉贡!
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我的身体好像撕成了两半,
一半好似面对炎魔,
一半却像陷入万古冰窟。

(瑟兰督伊上)

瑟兰督伊:唉,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父亲!

瑟兰督伊:我猜测,你已经清楚了刚铎陛下的想法,同时也明了自己的心意?

莱戈拉斯:我的视线能看穿茫茫黑夜,但它竟然迟钝到对身边的变化一无所知。

瑟兰督伊:但你现在已经看到并且明白了。

莱戈拉斯:
是的。
尽管我的心情难以分辨。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促,
智慧和情感的积累却又如此迅捷!
从一个刚及剑高的人类少年,
到七星白树旗帜下的威严国王,
我同他相伴八十余年,
对他的了解超过自己的弓箭。
我心乱如麻,实在说不出来我的心情,
不知道您是否能明白!

瑟兰督伊:你是否觉得遭到了侮辱或背叛?

莱戈拉斯:我不能否认心中充满欢欣,这不是遭到背叛的感觉。
如果不是出于对您的尊敬,我几乎忍不住要去和他相见。

瑟兰督伊:你是否希望接受这份情感?

莱戈拉斯:您与我都懂得,若我说愿意,意味着什么,
那结果太可怖,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对您,对桃瑞尔,对这片密林中的每一片草叶,对中土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都抱持着与对阿拉贡一般的爱,
即使没有更多一分,也绝不会再少一分。
唉!
如果接受意味着朋友的眼泪,亲人的鲜血,那么我的回答是不。
孤单是我的宿命,
我已决定扬帆海上,
莱戈拉斯·绿叶的名字从此绝迹人间。

瑟兰督伊:唉,我的孩子!
你以为阿门洲是这么容易去的地方么?
大部分精灵滞留中土,
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若是对中土的眷恋,
远远胜过对阿门洲的渴望,
阿门洲绝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
即使你已经来到它面前,
双手堪堪摸到它的边界。
这份受诅咒的感情,
让你从此与诸神赐福之地无缘!

莱戈拉斯(跪下):父亲,请帮助我!
让我免于用不名誉的感情玷污您高贵的名字!

瑟兰督伊:唉,我唯一的孩子!世上唯一的亲人!漫长孤寂生命中的唯一慰藉!
我愿付出一切,只为让你获得解放。
但面对无比强大的命运,我所能做极为有限,
只能为你争取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来吧,跟随我的脚步,去面对你的命运。


第五幕

(瑟兰督伊偕莱戈拉斯重上,瑟兰督伊坐在中央宝座上,莱戈拉斯站在他身旁。)

瑟兰督伊:
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作为密林的国王,
莱戈拉斯的父亲,
现在公布对此事的宣判:
莱戈拉斯虽然无辜,
但长逾千年的精灵寿命,
理应使他与凡人交往时,
更加审慎,明智。
年长者理应掌握主动,控制方向,
而不是不闻不问任其发展。
莱戈拉斯将因自己的疏忽永远被放逐,
不能再在中土阳光下出现!
除非他找到答案
伊露父神为何赐予精灵
以永恒的生命!

(埃尔隆德与阿拉贡欲求情,瑟兰督伊将莱戈拉斯的手覆盖在面前的白水晶上,亮光闪过,莱戈拉斯消失。)

瑟兰督伊:
至于你们,埃尔隆德,刚铎国王,
我不会将此事的责任完全归咎于你们,
但睿智如你们,自然能明白一名父亲的心情。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
自今日始,密林将是人类与林谷精灵的禁地,
只有鲜血和生命,
才能平息国王的滔天愤怒!

(机关响动,大厅逐渐降到地下,地面森林像得到指令,树干长出粗大枝条,逐渐向中央环绕,紧紧挤成一团。林内漆黑如深夜。)

埃尔隆德:唉,阿拉贡!
现在你明白来时我对你的警告了吧?

阿拉贡:
刚铎国王将继续守护刚铎,
直至双手握不稳埃兰迪尔之剑。
至于亚尔玟,
她是这场灾难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会给她所有我能给予的,
没有任何怨言。
但作为凡人阿拉贡的生命已经提前结束,
于人是韶华茂年,于我是萧瑟冬天,
黄叶尽脱,枯枝抖颤,
乌欧牟亲自赐福的声音已离开中土,
正如夜莺飞离荒废的神坛。
白昼永辞,暮霭降临,
重获新生的刚铎见证我的奄奄一息。
也许尚余余烬,
在岁月的寒灰里不住重温美好的往昔。
噬心疼痛,无尽悔恨,
茫茫黑夜即为漫漫刑期!


第六章

阿拉贡把二手福特车停在海洋学院办公楼前。搭档博罗米尔帮他约了一名素未谋面的教授,咨询一起罪案涉及的海洋生物知识。但记录着联系电话和见面地址的纸条被博罗米尔抽走了。

“你不需要这个。”博罗米尔一边用纸条擦拭自己前襟的咖啡污渍一边说,“去校园里,叫住随便哪个女孩,向她打听一位年轻教授,高个子,金发,专业是海洋学,很受女生欢迎。她一准高高兴兴地带你去教授办公室,同时感谢你为她提供了一次接近莱戈拉斯的机会。”

因此阿拉贡叫住了一名女学生,这没花他多少工夫。因为海洋学院的办公楼下尽是来来往往的长发女生。长发,对,他注意到了,来这里的女生都有美丽的长发,金色,红色,黑色,栗色,小麦色,咖啡色,卷曲的,顺直的,挽成发髻,束成马尾,或是随意披散在肩膀上。

阿拉贡有个秘密,他对长发情有独钟,几任女友都有柔软的长发。几个密友嘲笑他有故剑情结,他们见过阿拉贡初恋女友的照片。但阿拉贡没有说,他们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她没有和他商量,私自把一头金发剪成了安妮·海瑟薇式的短发。

“这简直就像你女友没跟你商量就去做了个平胸手术一样。”他对博罗米尔说。博罗米尔对大胸妹的热爱在警局十分出名。博罗米尔的弟弟法拉米尔说他俩心理扭曲,但鉴于法拉米尔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看谁都有心理扭曲嫌疑,所以他俩不约而同地忽视了法拉米尔提出的心理辅导建议。

由于眼前景象让他心情很好,因此阿拉贡照博罗米尔的建议做了,向一名长发女生打听“一位金发的年轻海洋学教授”。

但他忘记了自己也是位极具魅力的男性,担任重案组组长的数年经历给他本已出众的外形增添了精明可靠的气质,总是微皱的双眉和颇具东方意味的黑色卷发更让他显得阴郁神秘。那名女生咯咯直笑,说自己一时想不起来,或许一杯咖啡有助于恢复记忆。

他有些愠怒,因为她浪费了自己得来不易半天假期中的三分钟,不过还是客气地道了谢,准备直接到办公楼里碰碰运气。

“八楼最右办公室。“女孩在背后喊道。

阿拉贡向背后挥挥手表示感谢,跳上台阶,几乎被旋转门打到鼻子,幸而他灵活地避开了。事实上,阿拉贡这一生从来没有被什么东西或什么人误中过。他总能险而又险地避开,就像已经练习过千万次死里逃生。

不过这一次,阿拉贡有种感觉,如果不是他避让及时,可能旋转门真的要打到他了。门内走出一名男子,身材修长,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长外套。世家宝面料,伦敦萨维尔街手工,肩膀腰线充满对男性刚健之美的歌颂。一瞥之下,训练有素的双眼足以让阿拉贡得出结论:这人经常参与高强度户外活动,并且收入很好。

阿拉贡进入电梯,方才那名男子也进来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出于礼貌,也许还有一直以来对长发的奇特好感(尽管他不愿承认同性的长发对他较异性具有更加强烈的刺激),阿拉贡向他微微颔首,眼角余光扫过电梯控制面板。那男子并没有伸手按其他楼层按钮。和他同路?这男子下巴线条精致,眉目俊秀,绝对会让女人疯狂,以及给大多数男性留下深刻印象。他又看了一眼男子头发,黑色,不是金色。

电梯停住了,阿拉贡礼貌地按住门,请那男子先行。那男子更加客气地微微躬身致谢,退让了一步。他优雅得简直不像活在波士顿的现代人。阿拉贡又看了他一眼,跨出电梯,把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的会面上。

他在办公室前敲了敲门,意外地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大吼:

“滚!”

阿拉贡退后一步,看了看门上钉的姓名铭牌,索尔教授。好像有点不对。但他想不起来要见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门猛地被拉开了,一个怒冲冲的男人逆着光线出现在门口。阿拉贡眯起了眼睛。

他第一个反应是被耍了,但立刻知道不是。面前这个男人,金发披肩,魁梧威猛,暴怒使他表情扭曲,但丝毫掩盖不住英俊如希腊神像一般的面庞。身周一米之内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浓郁气息,几乎像波塞冬降临凡世。那个女生并没有骗他,这是个单单凝视就能让不少女性幸福晕倒的男人。

但必定不是他要找的人。阿拉贡暗暗咒骂粗心的博罗米尔,准备开口解释。对面的男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请原谅,我以为是……”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让金色长发更加蓬乱,“无论您是谁,欢迎您,请先进来吧。”

阿拉贡跨进房门前回头看了一下,跟他一起坐电梯上楼的男人无影无踪。

“所以您其实是要找另一位教授咨询,但错找到了我?”索尔教授好笑地问。

阿拉贡觉得索尔教授的名字十分奇特,索尔教授看了出来,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本来是多纳尔,是日耳曼地区比较普遍的名字。但大家都喜欢叫我索尔,索性我就以此自称。”

尽管他们的见面有个不愉快的开头,但很快两人就发现彼此意外投契。索尔了解阿拉贡的烦恼后,表示自己刚从汉堡大学前来海洋学院度学术年假,不熟悉学院的其他教师。不过,他向阿拉贡保证,这天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位教师留在办公楼里。

“我弟弟搞了个恶作剧,他总喜欢弄砸我的事。今天本来安排了我来这里后的第一场学术讲座,结果他抢先一步邀请全院教师去看维多利亚的秘密超级模特秀——前三排的座位!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那么多票,但肯定花了他一大笔钱。”

阿拉贡含糊地为他表示遗憾,纳闷他是生气自己精心准备的学术讲座泡汤,还是生气竟然未接到内衣秀的邀请。他也拿不准是否还需要继续寻找那位不知名的教授。他联系不上博罗米尔,也不想把宝贵的半天假期浪费在等待某位教授从内衣秀上归来。索尔自告奋勇愿为阿拉贡解惑。

“我保证在海洋生物的领域,不会有任何人比我懂得多。”他唇边划过一丝自得的微笑,但又不情愿地补充道,“或许我弟弟和我一样多。”

因此阿拉贡拿出了带来的样本盒,放在桌面上。索尔取出了高倍放大镜,用滴管小心地汲取了一滴样本液,滴在玻片上仔细查看。

“死者是一名水手,在一艘八千吨级的拖网加工船工作,精通水性,单身,嗜酒,好赌,没欠什么债务。刚刚出海回来。发现时他的尸体漂在科德角海边,已经浸泡了一天。但他住在波士顿,离科德角车程不短,车子好好地停在自家后院。”

“尸体嘴里被人塞满海藻和泥沙,做出溺水假象。”

索尔抬起头,道:“这些海藻不是近海生物,只在一千至一千三百米深的水下生长。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波士顿虽然是海滨城市,能接触到千米水下海洋生物的人却不多,这下嫌疑范围大大缩小了。索尔又仔细看了看样品盒,皱眉道:“看海藻的死亡程度,应该离开海水起码有一周了。”

一周前正是死者离船上岸的时间。阿拉贡拿出手机,要手下密切注意死者船上的同事。他道了谢,向索尔告辞。索尔送他到电梯,热情地道:“随时欢迎你来,我在本地没什么朋友,也许我们可以周末出去喝一杯?”

阿拉贡喜欢他的豪爽开朗,决定自己可以在学术界多一个朋友。正当这时,楼梯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比如科德角的海藻酒吧,我猜你会爱上它,警察先生。”

索尔跳了起来,一把拉过来人,低声斥道:“洛基!你又胡说什么!”

“海藻,隐花植物,不开花,没有果实和种子,科德角最著名的一间同志酒吧即以它命名。我在里面泡了一周,见到几个颇为不错的交往对象,亲爱的哥哥。“

阿拉贡在电梯里遇到的黑发男子和索尔面向而立,怒视对方。阿拉贡没有参与这对兄弟冲突的意思,也没有反应过来洛基为他的案件提供了多么宝贵的线索。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与洛基并肩而立的年轻人身上。

“你好,阿拉贡,我是莱戈拉斯,你失约了。“年轻人友好地笑了笑,白金色的长发从棒球帽直泻而下。

阿拉贡感到一阵晕眩,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吟诵艾兴多尔夫的诗,而那对吵闹不休的兄弟暂时住口,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

“彼方灌木丛中,
假寐着一股魔幻力量,
长夜如梦,
花园突然开始歌唱。

有时透过静谧苍穹,
歌声悠扬飘落面前,
这时我就会从心底呼唤,
呵,我的兄弟!”

他一时羞愧地说不出话,惊异自己失去警惕后的忘乎所以。作为一名重案警察,他几乎可以因此提前退休了。但令他更加惊异的是,年轻人对他伸出手来,双眸微含泪光。

“所有人都如此陌生,
我在他乡漂泊,内心充满惶惑。
你可愿和我一起漫游?
快向我伸出忠诚的双手!

我们愿意共同迁徙,
直到我们风尘仆仆
听着古老的魔幻之歌
跪倒在父亲的坟前。”


注:本章末尾阿拉贡和莱戈拉斯吟咏诗句,出自德国诗人艾兴多尔夫的《思乡》,在曹乃云译文基础上略有调整。


第七章

科德角浮尸案很快有了结果:罪犯是死者的同事,一直公开反对同性恋,却是个隐藏极深的基佬。“海藻”酒吧有一个硕大的水族箱,养着深海海藻,作为酒吧的标志性装饰物。死者与酒吧有合作,定期送海藻到酒吧,遇到同事。同事以为他也是同道中人,搭讪后遭到拒绝,便在酒吧外面勒死了他,并用海藻塞住他的嘴,以防喊叫。

这场受当地瞩目的罪案很快水落石出,上司满意之余,给了阿拉贡小组慷慨的奖励,允准他们全组休假一周。看着组员们欢呼雀跃,阿拉贡心情很好。

最了解他的博罗米尔凑过来,问:“又找到新伴了?这次是什么类型?”

阿拉贡在众人炯炯有神的逼视下微笑不语。他有部分东欧血统,双眼轮廓深邃。在这双眼睛专注而关切地凝视下,没有人会有什么保留。但他自己不喜欢当众分享私人感情。他不知道,蓦地明亮起来的双眸和心花怒放的神情彻底出卖了他。

法拉米尔与博罗米尔交换了个眼神,避免看组内唯一的计算机通讯专家伊欧玟失望的表情。人人都知道伊欧玟对阿拉贡有意思,但她不敢表白。因为阿拉贡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一直宣布自己不支持办公室恋情。

“追求幸福是个人自由,我尊重这一点,但我会申请把涉及的人调离我的小组。”

阿拉贡是个温和的人,唯其温和,故而坚定。他不常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什么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没有反驳或质疑的余地,也没有人想要这样。大家出于本能地信任着他,发自内心地服从着他,全心全意地爱戴着他。

博罗米尔适时岔开话题。阿拉贡等组员离开办公室,才收拾物品离开。一部宾利车静静地停在对面路边。阿拉贡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对莱戈拉斯道:“我对同事们说,我不能和他们去庆祝,因为约了顾问,感谢他对破案的帮助。但他们都以为我是出来约会。”

莱戈拉斯平稳地发动车子,道:“如果你单身,告诉他们你在约会。”

阿拉贡抬起莱戈拉斯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于是车子经过他们预定的餐馆,没有减速,向莱戈拉斯的公寓急速驶去。

“亲爱的,我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阿拉贡爱惜地为莱戈拉斯撩起汗湿的额发,他们身下被褥凌乱,散发出浓烈的男性气息。

“如果你知道,我为此刻等了多久,你就不会这么说。”莱戈拉斯有些喘气不匀。他躺在枕头堆里,眯起细长双眸,倦怠地望着阿拉贡。

阿拉贡亲吻着莱戈拉斯灵巧有力的手指,这双手在刚刚结束的激情中险些让他窒息。“给一名警官灌迷药是可耻的犯罪行为,莱戈拉斯。尤其是当他已经为你神魂颠倒。”

莱戈拉斯无声地笑了,回答道:

“不,阿拉贡,我不认为世上有任何迷药,能使你忘记肩头的责任。”

伴随着他的话语,莱戈拉斯脸上掠过悲伤,极淡极轻,犹如阴影照进星光下的梦境。他双目幽远,好像透过厚重的时光帷幕和心中的某人对话。阿拉贡用手肘撑起身体,仔细地看着莱戈拉斯。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专注到能让寒冰沸腾。

因此莱戈拉斯的视线渐渐拉了回来,落在阿拉贡小麦色的胸膛上,扬起手,指尖灵巧地抚摸着他的锁骨,像在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上轻轻拉响莫扎特小夜曲,迷醉的神情打消了阿拉贡的疑窦。阿拉贡把莱戈拉斯不合时宜的表情解读为极乐后的身体不适,他抱住莱戈拉斯,亲吻他散在枕间的长发,叹息道:“你完美得像从梦里走来,莱戈拉斯。若我年轻十岁遇到你,第一面就会为你疯狂。”

莱戈拉斯笑了,道:“所以年龄是你中间休息了这么久的原因么,阿拉贡?”

阿拉贡发誓他听到了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于是所有的语言都不重要,世界渐渐远去,只有他俩炽热的身体在激动地摩擦,交缠,用粗重的喘息记录着时间流逝的痕迹。

再次醒来时,寝室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卧室门半掩着,隔壁书房透出光线。阿拉贡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穿过走廊来到书房。莱戈拉斯坐在一张宽大的维多利亚桃心木书桌前,低头读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我的灯光打扰你睡觉了么?”莱戈拉斯问,脸上露出微笑。

“不,是你在床上留下的空缺。”阿拉贡答道,伸手拧亮了灯,并和莱戈拉斯交换了一个让他俩都腿脚酸软的热吻。他眼尖地见到摊在莱戈拉斯面前的白纸上写了几行流利的钢笔字,但被一本《索德格朗诗选》挡住了大部分字迹。

莱戈拉斯伸手扯掉阿拉贡的衣带,笑道:“我的睡衣对你太小了。”

“而从书房到床的距离,对我们眼下的状况来说,又太远了。”阿拉贡抱住莱戈拉斯,慢慢把扶手椅推到墙边,在他象牙白色的胸口落下密密的细吻。

但一阵电话铃声打扰了他们。衣衫不整的两人对望,看到了相互的不情愿。阿拉贡轻声道:“随它去。”

莱戈拉斯叹气,从扶手椅上一跃而起,睡衣落在地毯上,露出光滑结实的躯干和大片的淤青。矫健有力的动作让阿拉贡忍不住想起前夜的放浪纵情,胸口一阵火热。

莱戈拉斯注意到了他毫不掩饰的视线,带着笑嘘了他一声,接起了电话。阿拉贡满意地听到他的声音充满情欲餍足后的沙哑和倦怠。

“您好……是的……好……没有问题。”

莱戈拉斯的声音变了,带着极大的尊敬。房间里令人迷乱的魅力突然消失了,阿拉贡站起来,给他披上睡衣。但莱戈拉斯根本没注意到他,他的下巴绷紧,神情严肃,像是在做一番看不见的角斗。

但不知道对手是来电者,还是他的内心。阿拉贡低下头。桌子上的书本被他们的激情弄乱了,露出莱戈拉斯的字迹:

“在虚无世界里,
我的爱人带着闪烁的王冠漫步。
哦,谁是我的爱人?”

莱戈拉斯放下电话,声音恢复了冷静自持。

“阿拉贡,我父亲要见你。”

注:本章“在虚无世界里”,出自索德格朗诗《不存在的国土》,在北岛译文基础上略有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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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学院自选集
  • 状态:连载中
  • 类型:专题档-专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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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6-12-10 20:02:13
  • 作者有话说:

    自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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